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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让他们多给一碗饴糖,到三河斋买两只烤鸭,最后去状元楼门口有个老妪摆的小摊上,拿两碗豆腐脑。”说到此,他看向白马,问:“豆腐脑,你吃咸的还是甜的?”

    白马听他报菜名,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小食,都是岑非鱼给的,哪里知道豆腐脑要甜要咸?此时不敢多说,怕让别人看了笑话,支支吾吾道:“都、都行,跟你一样吧。”

    岑非鱼下巴一扬,“一碗甜、一碗咸,咱有钱,吃一碗倒一碗。”

    白马懒得与他分辨,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不喝酒了?”

    岑非鱼歪着嘴角笑了一下,道:“我若喝酒,怕你回不去啊。你想好,愿意跟我睡觉了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暧昧,仿佛带着一种引人堕落的魔咒。

    白马退后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若换作以前,岑非鱼如此调戏自己,他怕是早就开口骂人了。可与他一同经历许多,白马隐约觉得,临江仙说得对,二爷是个怪人,却也是个好人。

    他的好,与孟殊时不同,他不会将自己视作残缺的弱者,他想要如何做、便会如何做,坦荡真实,许是学过佛的缘故。更莫说他还是江湖闻名的岑非鱼,这三个字,在白马心中的烙印太深了。

    白马看着岑非鱼的笑,不觉猥琐浪荡,只觉潇洒俊逸,再骂不出口。他内心极敏感,轻易不能接受别人的玩笑,此时却知道岑非鱼是在调笑自己,与他笑了笑便罢了。

    然而,他心中难免唏嘘,喃喃道:“我如何就会遇上你?”

    岑非鱼耳朵一抖,喝了杯粗茶,哈出一口热气,答:“缘生缘灭,自然而已。”

    白马听不懂他的话,“胡说八道。”

    岑非鱼食指扣了扣桌子,道:“《楞严经》中说,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是说,人世间生死更替、爱恨痴缠,万事万物都在因缘当中,凡夫俗子谁也逃不过。譬如说,我见到你,你对我笑,咱俩的因缘就成了。”

    白马觉得好笑,反问:“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么?”

    岑非鱼无奈叹息,道:“从前我读经,只道灭绝人欲,斩断因缘,十分简单,心不动则不妄动罢了。像出家人那样,一生躲在山中,哪里还会陷入凡尘俗事?可师父笑我,说‘未曾迷,何言悟?’”

    白马肚里没有半点墨水,完全听不明白,问:“何解?”

    小摊生意好,油灯燃得极亮,将岑非鱼的眉睫照得根根分明。

    他的双眼半睁半闭,无限温柔,耐心地解释道:“儒家说得差不多,倒没那么玄乎。《论语》中有载:季路问孔子,如何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季路又问孔子,死是怎么一回事。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懂?”

    白马点点头,道:“谁也不知先祖是否泉下有灵,祭祀是做给活人看的。故而,人敬事鬼神,重在一个‘敬’字。同理,芸芸众生俱是血肉之躯,舍弃肉身以求大道,放下不就是死了么?故而,人破妄悟道,重在一个‘破’字。既然岑大侠说情爱痴缠,就当你是爱我的罢,为何不将我杀了,破除这尘世虚妄?”

    岑非鱼惊异于白马举一反三,接连拊掌叫了几声“好”。

    他来了兴致,略一思索,道:“静夜枯坐,我曾扪心自问:你是我的劫数么?你是我的劫数。我杀了你能解脱么?我杀了你,或许能得解脱。因为你若不在,我的心自然会寂灭,心已寂灭,可不是跳出生死轮回道,修成悟道了么?”

    白马单手支颏,眉眼含笑,饶有兴致地听着。说来奇怪,他不觉得岑非鱼聒噪,只觉得他说得十分有趣,大抵是跑腿的人还未至,想着能有一桌美食,心情格外的好吧。

    岑非鱼又喝了一杯茶,道:“思及此,我便想:以后再不学佛了。因为悟道的乐,不如与你相伴的乐。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我俱在因缘轮回里,越过山河人间,在尘世中相逢,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道:此人,我是见过的。或许前世我们也曾相遇,经百千劫,常在缠缚,彼此都不肯放下。不破妄又如何呢?人终有一死,死后成灰,合同自然,不是最大的证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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