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发现山底的裂缝稍微合拢了一些。 “大夫,山灵还在。” 话刚说完,孟戚就是一个趔趄,愣神地看着他原本扶着的树。 树变小了!缩水了! 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变成了拳头粗细的树苗!叶片落到地上,就化为乌有。 孟戚:“……” 扛了一路的树,还费劲把它抬到山上,结果呢?早不变小,晚不变小,刚把它种下去,树就变小了,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孟戚后知后觉地发现,对于这棵树反常,他竟然都不惊讶了。 大概是在心里相信了大夫说的山灵。 ——不是山灵,能是什么?树妖吗? 孟戚下意识地揉眉心,他想吃一颗宁神丸定定心,然而大夫的行囊丢了,什么药都没有。 墨鲤摸着树干,隐约感到了属于地脉的微弱灵气,他终于松了口气。 不用移栽树木,也不用做别的事。四郎山的这道龙脉确实还有一线生机,重新找的灵气汇集之处,比废弃的那处更适合它恢复。 等这道龙脉生出自我意识,甚至化为人形,却是不知多久之后的事了。 温暖的日光照在细了很多也秃了很多的树冠上,隐约能看出枝桠是个龙形,树冠正迎着初升的朝阳。 墨鲤又输了一些灵气,只是这次被拒绝了。 树木已经与地脉相连,它将灵气全部送了出去,才会忽然缩小,它的生长要依靠天地之间的灵气循环。 还残留在枝头的叶片闪烁着微光,很快就消失了。 墨鲤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身影在逆光之中一片模糊。 旁边的孟戚暗想,信山灵,又能跟山灵沟通,这是什么人呢? 古书记载,楚地多巫,以舞祭山神,善与神语。年代久远,今时之人已不得见。 楚巫与方士不同,这是相当古老的传说,孟戚从前只当做逸谈杂说,现在不得不思考楚巫存在的可能性。 然而这里是西北的平洲,跟楚地完全是两个方向,距离太京也不近。 楚巫一族,为何飘零四方?这中间还有什么缘故吗? 最后,古书上没说楚巫怕猫啊! 孟戚对怕猫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楚巫的猜测——博览群书,也有不好之处,不管什么荒唐事,引经据典都能找到说法。 还很合情合理! *** 对秋陵县幸存的百姓来说,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旭日初升,被烧得焦黑的废墟上余烟袅袅,呛人鼻息。 后半夜的雷雨只是勉强控制了火情,烧了一整夜的热气融化了附近的积雪,这个清晨并不是很冷。 大部分人都一夜没睡,余震让他们不敢闭眼。 好在营地选的位置不错,附近没有落石,晃动时除了心惊肉跳,没有伤亡。 “昨夜那场火,附近十里地的人都能看得到,这么大的动静,秋陵县出的事,这十里八乡哪还有不知道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要去投奔亲朋故旧,有的还心心念念要去司家堡。 “都安静,没有衣物干粮,寒冬腊月的能去哪?”秋陵县的郑捕快高声说,“等县城里的地面不烫了,我们就去找找能用的东西。” 这位郑捕快很有威望,众人陆续应了。 说是县城,现在哪里还有城,不过是一片废墟。 郑捕快昨夜带着人去秋陵县外一个废弃的陶窑,找到了不少器皿,现在火上煮热水的瓦罐,就是从陶窑得来的。 秋红跟着一个老妇人,将瓦罐送到几个断了腿的病患身边。 忙了一圈,她忽然在营地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大夫?” 秋红脱口而出,她又立刻捂住了嘴。 墨鲤虽然衣服上都是干涸的泥浆,但是营地里每个人都是这般模样,倒也不算扎眼。 墨鲤低声告诉了秋红那些苦役的下落,龙脉的事自然没说,只说了司家想要造反以及司颛背后另有师承。 “……未能寻回令兄骸骨,也不知令兄葬于何处,我很抱歉,但请秋娘听我一言,司家虽亡但司家藏的金块是毁不了的,日后必定有他人前来寻觅。” 秋红垂着眼,哽咽着行了一礼。 墨鲤认真地劝道:“跟司家有往来的人,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他们与司家是一丘之貉,如果荡寇将军没能找到司家藏金子的地方,这些人迟早都会出现。秋陵县活下来的人不多,你曾打探过金矿之事,尽管做得不引人注意,还是得警惕被人寻到头上。” “我贱命一条,何惧生死……” “何人命贱,何人命贵?秋陵县的知县命贵否?此刻身在何处?”墨鲤反问。 秋红垂泪不语,墨鲤看她神情,知道她把话听进去了。 “我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