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近处说,莫不是京城要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太京的百姓纷纷惶恐起来,他们可没有忘记十六年前发生在京城的惨剧。 宫变、篡位! *** 太京大体上是个规整的四方形,分为平民百姓居住的外城,达官贵人以及各级衙门所在的北城,以及最后的皇城。 这三个地方并非是一个套一个的回形结构,而是一个比一个靠北,同时地势也逐渐抬高。据说在皇城的高阁之上,可以俯视整座太京。 皇城的中心是万和殿,是皇帝开大朝会,接受百官叩拜的地方。 自万和殿开始,皇城又一分为二,称为外朝跟内朝。 宰相们坐衙办事的地方自然是外朝,另外还有北镇抚司、南镇抚司,以及内廷负责采买的六大局,陈朝时期还有内宦的东缉事厂,如今却空了下来。 外朝有大片空地,隔着窗户不用出去就能把外面的天空看个分明。 待到豪雨冲刷着汉白玉的地面跟台阶,除了当值的侍卫,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文远阁内只能听到姜宰相的咳嗽声。 这位年纪大了的老宰相恼火地摔了一支笔,墨汁儿溅得到处都是。 旁边的张宰相没好气地说:“事都出了,你摔笔顶个什么用?还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忽然瞎了,哑了,全都闭嘴不说话?” 天现神龙,百姓看热闹,落到他们眼里却非常糟心。 自从姜宰相发现这不可能是方士之流搞出来的骗局后,差点气得昏过去。 “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平州地动,再来又是上元节闹星孛,众目睽睽看得一清二楚。这也就罢,昨日天现红云,今个连……都有了!”姜宰相边咳边骂。 他终究没有把龙这个字说出来。 几个中书舍人缩着脑袋不敢劝。 齐朝有两位宰相,哪一个都不好惹。别看姜宰相年纪大了,又是一副铁骨铮铮的老臣模样,可是发作起来一样不含糊。张宰相前阵子还吃了姜宰相一个闷亏,两位宰相最近关系日趋紧张,差不多都要撕破脸了。 今日当值的平章政事蒋政事硬着头皮上前道:“姜相,张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得看钦天监怎么说。” 吉兆凶兆,不都是嘴皮子上的事吗? 钦天监没算准星孛,已经让皇帝震怒了,这会儿应该乖觉了很多才对。只要不是凶兆,皇帝就不用下罪己诏,也不用宰相去顶罪名,更不必朝野动荡处置一批官吏。 姜宰相年纪大了,张宰相最近不得圣心,他们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迫辞官。 “还是等内廷传信息过来吧!”张宰相叹了口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必定要召见臣子,商议对策。 果不其然,雨还未停,内朝司礼监就带着皇令口谕来了。 宰相有代步的小轿乘坐,然而这种小轿无遮无拦,其实就是个宽敞舒适的椅子加上滑竿,让四个身强体壮的内侍抬着,夏天再多几个内侍撑伞挡烈日。 在皇城出入乘轿已是很大的恩宠,轿子怎么样根本不能挑。 譬如现在,雨随风势,张伞披蓑衣统统无用。 两位宰相却分毫不敢耽搁。 他们早就摸透了齐朝皇帝陆璋的性情,那就是个顺毛驴,千万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行。皇帝表面上是仁和宽厚的,时不时还要给赏赐彰显帝德,真要出了事,召人觐见时完全不会在意老臣吹风淋雨的问题。 姜宰相咳嗽不止,又被雨浇得十分狼狈,不由得颓然。 罢,告老罢! 门生故吏什么的,他也管不着了。 至于告老之后,会不会被昔日同僚弹劾,会不会被皇帝抄家问罪,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 浑浑噩噩地挨到了殿门前,姜宰相木然地接过内侍递上来的软巾子擦了一把脸,这才看到落汤鸡似的蒋政事,后者没有轿子坐,官靴里都是水,偏又不敢脱了倒。 三人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只擦了擦脸跟衣裳,重新戴了官帽,便被内侍催着去见皇帝了。 陆璋果然对他们“御前失仪”的模样视若不见,连个座位都没赐,面孔冷得像冰。 姜宰相心里哀叹一声,正要主动摘了官帽请罪,却听皇帝厉声道:“内廷有人想要造反!” 姜宰相一哆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朝宗室单薄得几乎没有,所有皇族都是皇帝的儿子,现今也都住在内廷。 除了这些皇子,总不能是妃嫔谋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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