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致好坏却是能看出的。 譬如掌柜竭力推销的那匹细布, 是极正的月白天正青色,比一般的月白更浅淡,然而问题也出在这个色上。 堪比魏塘纱的细布料子,很薄,色还这么浅,非常容易弄脏。 如果要做内衫或亵衣,这匹布的价钱又高了,在小城镇之中,这种布料很难卖出去,因为缺乏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大部分人都爱那些绣纹繁复颜的织料,除了家中有孝的,其他人根本不看这种素淡的料子一眼。 “什么价钱?”墨鲤上手摸了摸。 这匹布的颜色,让他想起从潭水底部仰望透入水面的月辉,是夜色被照亮后水波流动的浅蓝。 掌柜瞅了瞅两人形貌,报了四两银子的价。 “松江布六钱银子一匹,运到太京卖一两,掌柜这价格高了吧?”孟戚熟练地讲价。 “瞧您说的,现在要买也买不着松江布啊!南边地儿出的东西,有门路才能弄到呢,松江布物美价廉,别的布可不是。”掌柜看了看周围,见外面没人这才尴尬地笑道,“小老儿不是漫天要价,新布的价钱减不了。” 新织的布便似新粮,都是最贵的。 布会褪色,米会发霉,都不经放。 “行,再拿两匹,价钱……” 孟戚还要继续讲价,墨鲤已经打断道,“不,就这两个色各一匹。” 一匹布恰好能做一套衣服,没有第二个人的份额。 孟戚不甘心地问:“大夫与我穿同样料子做的衣服不好吗?” “会拿错。” 墨鲤揭穿某人暗中打的主意。 外衫比较宽大,只要外形差得不多,基本都能穿,少有不合身的。 孟戚装作没有听懂,一本正经地问掌柜,铺子里做成衣需要几日。 “这……客官这可真是不巧了,原有一个裁缝一个绣娘的,可是都回家探亲去了,没三五天都回不来。”掌柜陪着笑,十分担心孟戚二人因为这个不买布了,连忙补充道,“这条街走到底,就是李裁缝家,他家的活计做得又快又好,价格也公道。您不必担心,保管不会耽误您的事。” 孟戚趁机追着掌柜免了三百文钱,然后照墨大夫说的,按花色一人一匹买了。 他将布料扯开,往肩上一披,潇洒自在地出门了。 墨鲤:“……” 买布料的人基本不会扛着布离开,因为有马车牛车搬运。穷人赶集用布当钱,裹在身上的倒是有,像孟戚这样“糟蹋”细布的,掌柜从未见过。 “大夫?”孟戚回头唤了一声,神情坦然。 墨鲤思忖,可能在国师心里,十两银子以下的织料都能随风飞扬。 “大夫的不好拿吗,不如……” “别!” 墨鲤赶紧阻止,他怀疑自己若是慢一步,孟戚可能就要同时披两匹布招摇过市了。 一匹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以抱,也能扛。 问题是墨鲤背上已经有个行囊,再扛一匹布,少不得要调整行囊的位置,避免压到里面的药材。 眼见着孟戚半点不在意他人目光,就这么披裹着继续逛街了,墨鲤一时无言。 魏晋名士放浪形骸,披头散发者有之,赤足敞怀者有之。比起衣衫不整不穿鞋,披块布算什么? 墨鲤低头看布。 “大夫快些来,还得寻裁缝做衣裳!” 那边孟戚催促着,最终墨鲤将布匹折了三道,挂在臂弯之间抱着。 这般伸手细拈,更觉布料柔软光洁。 若不是路途遥远,墨鲤都想再买几匹,给秦老先生唐小糖都做一套衣裳。 ——竹山县什么都好,只是物产委实太贫瘠了。 墨鲤走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路上行人惊异地扭头,目光追着孟戚不放直至撞到墙壁或者摊位。 “孟兄这是何必?”墨鲤无奈道。 “要不是铺子里没有兜罗棉或织金料,再者大夫也不喜欢,买了是白花钱,否则那个披着更好。” 孟戚啧了一声,做势拂袖,布料自然随着他的动作鼓动飞扬。 “日光一照,灿然生辉。”孟戚微微眯眼,臆想着墨鲤穿上那样的衣裳,是何等光彩照人。 再摸摸钱袋,不觉哂然。 可怜,人穷志短。 龙脉是山,山穷水尽就不妙了,水都尽了还怎么养鱼?养不起了! “既然四帮十二会、锦衣卫、风行阁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不遮掩了,索性借这些人之口,把可能隐藏在小城里的魑魅魍魉惊出来。” 墨鲤一点即通,这是指飘萍阁、圣莲坛,以及它们背后的人和隐藏的秘密。 前朝国师,真的是一个很好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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