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沿着坊墙悄然而行,包袱里的点心已经在路上吃完了,剩余的衣物都塞进了藤箱里,也免去还要背着行囊。 他很快就找了疑似市坊的区域。 “这宁泰城,瞧着还算繁华。”墨鲤对自己衣襟内坐着的沙鼠说。 孟戚早就盘算好了,他的形貌过于扎眼,不管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 既然知道风行阁在这里拥有莫大的势力,他索性就变成沙鼠了,不相信这样还能被找到。 墨鲤将自己的容貌稍微改了一些,更近似过江时的隐士模样,只是敛去目中之神,行路时微微佝偻肩背,再配上蹒跚的步履,就成了一个穷酸无名的老者。 然而衣衫是新的,藤箱也是新的。 墨鲤乔装着在亮着灯火的街上走了没多久,就有人跟在了后面。 墨鲤往后一瞥,果不其然是两个地痞,约莫准备跟到人少的地方,然后抢了东西就跑。 墨鲤直接进了街边一家挤满了人的茶馆。 楼中央的台子上,说书人正讲到最精彩的地方。 “……那赤鲁儿一声大喝,抄起八角亮银梅花锤,就要迎面打向靖远侯的面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雪白的刀光一闪,那西凉先锋将的马已经跑得远了,大好头颅滚落在地。靖远侯横刀立马,一个唿哨,十万大军就朝那雄关奔袭而去。” 墨鲤听到靖远侯三字时顿了顿,随后飞快地穿过人群,将那两个准备抢财物的地痞甩在后面。 沙鼠飞快地伸爪一捞,等墨鲤从茶馆后门出去时,低头赫然发现沙鼠捧着一颗瓜子。 墨鲤好笑又好气地问:“想继续听?” 胖鼠摇头。 这《战西凉》孟戚听过不下八次,里面把靖远侯为首的楚朝名臣吹了上天。 事实上靖远侯是儒将,虽然武艺不错,但是要一个照面把人家西凉猛将脑袋砍下来,这就太难为靖远侯了,要知道平西凉那会儿靖远侯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哪有掌三路大军的统帅亲自上阵跟人家先锋官拼杀的,靖远侯想去他的部下还不答应呢! 哪有统帅抢部下功勋的道理? 平西凉这一战,是楚朝君臣做了万全准备之后发起的,中间有些波折,但万万没有评书里说得那么惊险离奇。 评书里甚至捏造了一个西凉公主,说她又貌美又能打仗,在沙场上对魏国公尹清衡一见倾心,最后家国两难全自刎在夏州城头。虽说尹清衡是个到老都不减风采的名士,颇有吸引美人的本钱,但是他一生仅有一位夫人,家中并无妾婢侍奉,其妻更是少年相识青梅竹马。然而奇怪的是,话本评书里被桃色艳闻编排最多的不是才子朱晏,也不是其他行事风流放荡不羁的名臣,偏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尹清衡。 沙鼠磕着瓜子想,大概越是不可能的,世人越爱听,穷酸书生也越想写。 宁泰城一半是旧时屋舍,看着有几分破败,另一半都是新造的,亦是权贵富户的住所。 墨鲤一味往那些败落的地方去,逐渐就看不到灯火了。 他手里没有路引,住不了客栈。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无处可去。 墨鲤装作垂垂老矣的模样,踏入了一处庙宇。 宁王信佛,城内庙宇遍布,香火旺盛。 墨鲤特意挑了特别老旧的一座庙宇,捐了些香火钱,请僧人行个方便。 庙宇厢房常有穷苦读书人住着,图庙里比客栈清净一点,有时也有虔诚的香客为了烧早香留宿。 但只要花了银子,给足了香火钱,随便说几句来历,寺庙里的僧人并不多加盘问,更不会看路引,牵扯到佛家说的缘因善果渡众生,自然没有关着门不让进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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