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着他的脸颊一片赤红,然而他的目光跟神情却是阴冷深寒。 入目诸般惨象,城门十丈内只有少数逆军士卒在徘徊,抱怨着被留下来剥除死尸铠甲的差事。 “……好东西都被抢光了。” “你不怕死你就去。” 有人从亢奋里醒过神,看着坑里跌埋丧命的同伴,顿时闭上了嘴。 粮食金银女人是很好,首先得活着。 “圣女说了,攻下南平郡府城,就拿下了天命。星君渡过这一劫,我等的好日子也要来了!而且护法说得也有道理,这外城的百姓家里有多少值钱东西,有什么样的美人?放着就是,内城才是宝库,都是娇贵的娘子小娘子,小脚嫩手,皮肤滑得像——” 吹嘘未毕,忽感喉口一凉。 那人莫名地伸手去摸,紧跟着他发现自己对面的人也做了差不多的动作。 奇怪的风,刮得脸跟脖子发痛。 随即他就看到一个人足不沾尘地走过尸堆,犹如鬼魅。 “你是何人……” 喉咙震动发声,说到第四个字时,剧痛忽至。 血从指缝间狂喷,这群逆军士卒惊惧欲言,走不到三步便一头栽倒。 孟戚面无表情,持剑一振,剑身不沾血痕。 他越走越快,须臾就到了百姓惨叫挣扎的坊间。 很少有人看到他的样貌,然而所过之处,正在屠杀劫掠的逆寇纷纷栽倒,脖颈血流如注。 墨鲤几次想要追上孟戚,可是他发现孟戚并未失控,只能紧跟其后。 墨鲤知道孟戚杀过很多人,但是后来孟戚都避免见血来控制自己,今晚却破例了。 ——怒火冻结成冰,不是消失,是需要血洗。 “妖魔!” 这般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圣莲坛的注意,那些被笼络来的江湖高手可不信什么,知晓必然是江南武林人士的反扑,齐齐往孟戚这边寻来。 而相信鬼神的逆军士卒丢下财宝,仓皇而退。 暗夜中人影幢幢,被火光照得摇曳不定。 心中生鬼,看何处都有鬼怪。 “妖魔追来了!” 墨鲤蹙眉看着两个尖叫着跑出街巷的圣莲坛教众,他们丢下火把,连刀都不要了,只想赶快回到更明亮的地方,回到教主跟圣女身边。 火把滚了两圈,眼看要引燃房舍。 墨鲤拂袖暗御气劲,平地忽起怪风,将那火把诡异地吹熄了。 那些侥幸躲过一劫的百姓,慌忙朝着逆军相反的方向奔逃。 “呔,何方鼠辈作祟,给爷爷报上名……” 最先遇到孟戚的是几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徒,曾以杀人为乐,将整村人屠戮殆尽,然而武功不俗,更因是同胞兄弟合练一套默契极高的刀法,极难对付。若非雍州大旱,他们根本不会投靠圣莲坛。 这兄弟四人看似狂傲,大大咧咧地拦在了路口,实则摆好了合围之势,蓄势待发要把这个名为妖魔实为刺客(把孟戚当做了前日来的宿笠)当场拿下。 孟戚对他们视若不见,听若不闻,兀自一步步走来。 右手微抬隐见剑锋。 四恶徒齐喝一声,暴起欲战,然而居于东首之人忽然闷嚎一声,整个人竟然生生飞了出去。 “暗处有人!” “快躲!” 剩余三人见势不对要退,然而在孟戚面前展开所谓阵法的人,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孟戚随意一拨,气劲缠裹。 都不用传音,墨鲤就轻松地折了这三人“送上门来”右臂。 继续挣扎,就再打断一条左臂并双腿。 “纳命……啊!” “看刀……不对!” 一个个不断出现,又莫名其妙败亡的圣莲坛高手,使得妖魔之呼愈发喧嚣。 孟戚在明,墨鲤在暗。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这座沦陷的城中,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即使在这样的地方,手持武器不断扑来的人又陆续倒下发出的惨嚎,都无法打断这种联系。 孟戚能听到墨鲤的心跳声,仿佛贴着大夫的心口聆听;墨鲤能听到孟戚平缓的呼吸,就像孟戚贴在他耳边一般。 剑锋夺命,刀式无迹。 孟戚的手下没有活口,撞上墨鲤的人还能苟延残喘。 分散在城内杀戮的几百几千人是杀不完的,黑夜跟恐惧却能做到。 孟戚所过之处,光亮骤失。 失去火把,许多逆军士卒看不清东西,又畏惧妖魔,纷纷放弃劫掠奔向正在攻打内城的主军,于是厮杀惨叫声逐渐变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