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眨了眨眼,帮好友吹嘘,有什么问题? 墨鲤:“……” 肖百户察觉到气氛不对,疑惑地转头一望。 孟戚在看江景,墨鲤背着药囊踏上舢板。 奇怪,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燕岑确实浑浑噩噩,却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是无意间知晓的一件事。 “令兄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你能为令兄换取一线生机。” 燕岑想到那日,孟戚特意找到自己,郑重其事所说的话。 “这件事宫钧丝毫不知,说明令兄未曾透露出去。”孟戚看着燕岑,沉声道,“如无意外,此事我亦可能闭口不言,只因令兄病势沉重药石罔效,唯一可冒险之法,是借灵气再灌输内力重续气血,或可延寿三年五载。墨大夫说此法唯三代内的血亲可用,血脉越近越有效,但耗损极大,若非内力绝顶是支撑不起的,只是以命换命罢了。” 燕岑那时说不出话,本能地想到自己,又感到希望渺茫。 仿佛是一个掌间握满沙粒的笨拙孩童,既不敢放手,也不能用力,只预见到自己终将什么都保不住。 “可这内力……不是我练出的……” 元智大师临终前给的内力深厚柔和,佛门宗法也平和中正,但燕岑自己却深陷仇恨深渊,几度失控,加上牵机的余毒折磨,从益州到荆州这一路上若不是有孟戚跟宫钧时时刻刻看顾,估计会疯癫。 “你跟元智大师同出一寺,功法相通,只要闭关定心,三十日之内就能将这股内力化为己用。”孟戚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知晓你不肯这么做,是不愿承认元智大师圆寂的事实,但你没有时间了。” 虽然很残忍,但是该说的话,不能不说。 孟戚决定自己做这个恶人,不让墨鲤开口。 ——反正人是他接回来的,当时墨鲤还在华县呢! “你想要为悬川关军卒报仇,想为宁家跟宝相寺的僧人报仇,而天授王跟圣莲坛罗教主就在荆州,你是带着一身没有彻底炼化的内力跟随我去找罪魁祸首,还是去救令兄,同时也救你自己?” 燕岑浑身发抖,他想起元智大师圆寂时的眼神。 一切劫浊,源世守心。 元智大师希望自己活下去。 仇恨重要,纵然将仇人千刀万剐也难解悲愤,可是在那之前,活着的人更重要,错过就再也无法追回。 燕岑泪如雨下,一掌砸碎了石桌,鲜血淋漓。 于是最终他没有出现在南平郡,也没有参与齐军平逆,风行阁追杀圣莲坛余孽。 三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燕岑闭关时竭力忘记一切,等他踏出房门,看到从江夏回来等候自己的孟戚墨鲤时,心底的那层惶恐又慢慢冒了出来。 万一他失败了呢?万一他还没赶到太京,兄长就病逝了呢? 他埋着头赶路,什么都不说。 离太京越近,心底的恐惧越深,燕岑懊悔自己当年没有更努力地学武,懊悔没有留在宝相寺,尽管知道这些无济于事,可仍旧忍不住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尤其在看见、感受到那条多余的畸形手臂时。 一出生,就“吃”了同胞兄弟,害了母亲。 怪物、妖孽、罪种! 这样的人,能够救谁?又救得了谁? “燕岑。” 温文平和的声音,将燕岑重新拉回了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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