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就仿佛要将他骨头全揉碎了嵌进怀里,一如抱紧那最后的一点救赎。阖着眼睛,睫毛纤细微弱的颤抖,血液的味道在空气里无依无凭的漂浮。他的声音里带一种神经质的冷静,他对唐宋说:“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 于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就是从这里。 那样扭曲的占有欲,可是后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最后竟然变成那样沾满血腥的占有欲? 他用尽那么多残忍的手法,将所有同与唐宋有沾染的人一个个革除。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啊。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那个孩子的生活。一天都做了什么,去过哪里,又见了哪些人。如同守着最重要的财富,他舍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 可是从有一天开始,有那么一个人,他频繁地出现在唐宋生活里。再后来唐宋跟他说,哥哥,我喜欢上一个人。 那天他坐在藤椅里,手中半凉不热的茶水,他到死都这样清楚地记得那一句,唐宋说,哥哥,我走了。 他那时听完这句话,很久都没有开口,只是过了好久才轻轻地笑了。他对唐宋说:“好。那你晚上回来,我有礼物给你。” 那天唐宋离开,合上门的时候唐宋从门缝里看见唐隋坐在藤椅上的剪影,那么单薄的一抹,心里头忽然地便这样重重地颤了一下。后来唐宋他知晓,那也许是预感也不一定。 这一天晚上,唐宋归家,推门便闻到一股极度浓厚的味道,浓厚得几乎要让人吐了。而大厅的中央站着唐隋,他静静地站着,仿佛对此一无所知,面前摆着一口长长而又透明的玻璃缸。 听到动静后,唐隋就这样回头看他,那张十二岁的面容上是一种奇异的笑容,唐隋轻声说:“你来了?”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打扰了安眠中的人们,他说,“你过来看看。你那么喜欢他,我就把他制成了标本。我等会儿就把他搬到你房间里去——你想把他放到哪儿?” 唐宋脑中空白了一瞬。他僵硬地转动脖子,他看到了玻璃棺里他已死的爱人。那个今早才吻过他的掌心,对他说着未来展望的爱人。 唐隋看着唐宋笑起来。 ——是啊。你说你要走了。 ——可是你要走去哪里呢? ——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可以想要离开我。 ——我亲爱的弟弟啊。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最爱的亲人啊。 ——你怎么能离开我。 他砸碎了母亲头颅的那天,他对唐宋说,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这五个字多好。那么甜蜜而又绝望的词句。这五个字是他的原罪,是他余生全部的罪孽。 而如今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对于人生这样的结果,唐隋想着,其实这样死了也好。你看这死前最后的场面到底足够热闹,天崩地裂得仿佛一场欢天喜地。唐宋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大抵已有预感,却并不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个死前的最后通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馨的——又或许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但唐宋和他在电话里回忆着那些过往的一些东西,这足够了,他们已经有许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哪怕最后唐宋和他说,“我很多时候都恨不得你死了。” 死。 这从来都不是有多难的事情。 —— 一个人的死亡是这样地容易啊。他手上终结过那么生命,其实他比别人都清楚,人的生命,一直都是这样脆弱的东西。想要一个人死,有那么多的方法,要一个人死亡是这样容易的事情。 他被人引至这里,这个被引燃的军火库,那轰然响起的炸裂声中,他想他这最后的死亡,到底是让人费了大手笔。血肉被烧成灰的温度里,他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他大概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场死亡,也许他一直知道,他一直都有着这样模糊的感知,自己有一天会被唐宋杀死,而他在心里头已经预演了很多次,这一次终于真真实实地上演。 这一片炸裂的光影,如同一场绚烂的烟火。人生最后的时刻,唐隋想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