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还有这一天。 只是村子里的流言蜚语,着实让人厌恶。 若是没有那些闲话,岑悦觉得,自己定然是开心的。 岑悦转头看着陆鹤州,轻轻叹口气,“你说,人家对我有这样的大恩,我怎么恩将仇报,去害他们家人?” 陆鹤州盯着她看。 “可是……你才五岁,就记得这么多事情了吗?” 岑悦笑了,“你不明白。” 小时候的事想要记住的确很难,大多数东西,能记得一二片段就不错了。 可是有些事情,却是刻骨铭心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娘将自己放在大树下,狠心离去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她连爹娘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却唯有那一个眼神,刻进了骨血里。 永远也忘不掉。 这些时日的接触,岑悦当然看得出来,陆鹤州不是唱大戏的,也不是个土匪,而是个确确实实的富家公子。 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甚至喝口水都带着与众不同的气度。 他这样的人,定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怎么能明白,一个人最艰难的经历,不管年龄几许,都不会忘记。 陆鹤州却道:“我明白。” 他淡声道:“十年前五州大旱,万千黎民流离失所,那年当地官员层层贪腐,赈灾银两全进了他们的腰包,正是我随家父,前来处理此事。” 朝廷当时拨了无数钱粮,可灾民遍野,甚至涌入了京城,到处都是暴,乱。 这下子朝廷中人方知道,那些钱全进了当地官员的囊中。 当年他方才十四岁,刚刚步入仕途,在天子跟前做了半年翰林待诏,遇见此事,和父亲一起来了灾区。 那时的情景,陆鹤州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掉。 饿殍遍野,十室九空,杀妻食子,所有罪恶的事情,都变成了常态。 当年他们父子,处置了无数官员,那些贪官污吏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菜市口的地面,血腥味冲天,经久不散。 可是底下的百姓没有一个害怕的。 只是不曾想,眼前姑娘,也曾是当年的难民。 难怪她不怨恨岑家人。 那样的情况下,给她饭吃,救活她,的确是天大的恩情。 万死难辞。 岑悦不欲再说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听他说十年前就跟着父亲前来赈灾,就疑惑的问,“你今年贵庚?” 她听书院里的夫子们都是这么问的。 陆鹤州道:“二十有四。” 十年前的事情,也奠定了他仕途的基础。 从此一帆风顺,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无数人艳羡不已。 可是如他这般的功绩出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岑悦又问:“那你是当官的?官老爷?” 这还是陆鹤州生平第一次被人叫官老爷这么土气的称呼,但是岑悦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 他额上的青筋微凸,却还是迟疑点头,“是。” 岑悦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仇家追杀,我逃过来的。” “那你是什么官职啊?” 陆鹤州低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眼神中满是好 奇,期盼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万千星光闪烁。 陆鹤州犹豫了一下。 “我是给陛下讲课的。” 他没有骗岑悦,这的确是他职责之一。 只是也没有说实话罢了。 毕竟他的权利很大,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只是现在追杀他的人尚且没有露出马脚,他还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只能先瞒着了。 陆鹤州眼神带了三分歉意。 岑悦却惊讶地跳起来,震惊地喊,“你能见到皇上?” 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