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淡。” () 洛玉阳疑惑地爬起来,“淡?怎么可能,我一向放很多糖。” () () 苏棠的酒意都醒了一半,“啊,是啊,甜得要命。” () 洛玉阳恐怕一辈子就聪明了最后这一会儿:“小夫人,你……不至于醉得连味道也尝不出来?” 他就着烛火的昏暗光线,“你喝酒了,脸色都这么惨白惨白的,蜡烛的光照上去,都冷得要命。” () 苏棠只顾烧纸钱,希望尽快跳过这个话题,便随口问:“你今天,喝药了么?” 洛玉阳道:“喝了。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苏棠烦躁地站起身,酒兴正浓,说话气冲冲的:“你再问,我就走了。” 洛玉阳果然乖巧下去,沉默半响,觉得老天爷有时候也挺可爱,临终了,还把自己最喜欢的漂亮姑娘弄来给自己送行。 () 苏棠已去将窗户开了,半道上还差点摔一跤,最后扶着窗沿,挥着袖子帮忙通风换气,有些不适应屋里尽是纸钱灰的苍凉味道。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颇向往痴迷,语气轻飘飘的:“洛玉阳,你比我好些,你死了,我会给你烧纸钱的。等我死了,就没人给我烧了。” () 话音一落,洛玉阳从背后抱住了她。 () 鲜血已经从嘴角漫下去,濒死的气息被他拥抱的动作掩饰掉。 苏棠宽容他是时日无多之人,僵硬两息,方提醒道:“能松手了吗?” 洛玉阳真的听话松手,却已从她怀里偷走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小瓷瓶,踉跄着转身,手中却利落抖出一颗。 苏棠神色大变,一把钳住他手腕,“还我!” 洛玉阳固执地拈着一颗轻嗅,转头间一脸怒火。 嘴角漫出的血丝被他狠狠擦去,“好复杂的药,”他舌尖轻轻一舐,整个儿含进嘴里,咽了下去。 () “可是至少我辨得出,这里面有味乌头。” “镇痛的东西,对罢。” () 他任由苏棠把小瓶抢了回去,因祸得福,毒发的痛很快就被药效镇去了大半。 他攥住她的袖摆,“你哪儿疼?” () 苏棠执意沉默,他也执意不放过这个问题,“是吃得久了,味觉迟钝了?” 苏棠将瓶塞塞回,无畏道:“喝药也不太觉得苦了,是好事。” 洛玉阳扯一扯那片暗红色的软袖,“你还没说,哪儿疼?” () 苏棠闭着眼睛不答,他偏不罢休,疯了一样地在她手臂肩头一阵摸索,终被苏棠狠狠推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了。 苏棠颇懊悔这个动作,想去扶他反被他扯下去,男人搂着她腰后,几乎是哀求,呜咽:“哪儿疼?告诉我好不好?” () 他胡搅蛮缠,“不嫁我就算了!问个问题都不说,小夫人,我都要死了,你……死人不会泄密的,我到了底下,保证不告诉顾清影。” () 苏棠简直想吼他—— () 谁告诉你我的宝贝到地底下去了?! 洛玉阳胸口起伏,额头冒出冷汗,“小夫人,我服毒了。” 他狠狠攥住她手臂,制止她的一切动作,“我讨厌这样苟延残喘等死,我觉得已经够了,你今晚能来……已经很好了……” () “只是……咳咳……你到底怎么了?抱歉,我……这回是真的,要,死了……知道你痛,以后也没法安慰你了……告诉我罢,这回真的,死人不会泄密……” “你……疼的话,喊出来,死人不会笑话你的……” 他奸计得逞地笑起来,眼睛里甚至恢复了神彩。 在她痛苦的时候,顾清影不在身边,他却在身边,这算不算无上荣耀? () 苏棠伸指抹掉他下颌沾上的血,再将指尖探上他手腕,眼中真的浮现了浓浓的悲伤。 () 人人都会死的,有什么所谓? () 可是,见证一个人死亡,并不回回都快意,比如这回。 洛玉阳用的不是什么快速奏效的毒,反而慢得很,会折磨人很久,享受尽最后的哀痛苍凉,一个人死在纸灰之侧。 但是现在不了,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些痛苦。两个人离烛火很远,昏暗凄冷,偌大的屋里,窗户开着,夜风冲进来肆虐,吹得火炉里纸灰四散,火星落上塌前的纱帐,慢慢地燃烧起一段凯歌。 是不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在欢迎他回家? 很快,苏棠握着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心口上。 () () 莫名其妙一句—— “你听,花要开了。” 她最后端详这个漂亮的男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很快这个漂亮的男人就会腐烂,发臭,埋进地下,最后变成白骨。 那种少之又少的人,又要少一个了。 () 洛玉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