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袋红薯,步履轻松极了,犹有余力的样子。 见男人垂眸望过来,陶湘弯着唇角对他笑了笑,笑意带着刻意的疏离,与对待别人时的一样。 很快一人进院中,一人过墙角,外人看来完全陌生无言的两道背影。 没高兴去想别的,按照老规矩,陶湘把自己的五十来斤红薯信任地交给了陈阿婆处理。 不过之前用粮票换的那三十斤荞麦她却没有交予,而是全部藏在了自己的空间。 年岁忽然变得贫瘠艰苦,旮沓屯连正经麦粮都没有了,只能用口感不好的白心红薯糊弄成村里人的口粮,粮食危机四个大字在陶湘的心头发出警告。 从现在开始积攒粮食总是没有错的,她想。 比起敏感多思的陶湘,陈阿婆虽然也焦虑,但程度就要轻上许多。 乡下人都是从六零年初节粮度荒活过来的,野菜挖过,观音土吃过,这年头再怎么坏,如今半数粮食总归是捏在手里的,熬到开年就好了。 然而比起陶湘陈阿婆,或是旮沓屯的其他户人家,集体住在知青宿舍的女知青们才是最最着急的。 三个女流之辈,粮食却只有一点点,压根不够吃。 更主要的是,她们与一起吃饭的原住民人家闹翻了,以后得自己开锅做饭,境况变得更加尴尬不说,还得罪了不少人。 之所以闹翻,是因为那户人家后期每天只给她们喝清汤寡粥配野菜窝头,滋味不好也就罢了,还吃不饱肚子。 由黄自如带头觉得人家克扣了口粮,由此闹了一波便散伙了,可之后再想找别的人家合厨却屡屡被拒。 “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陶湘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女知青,忽然感觉麻烦找上了门。 自认与陶湘关系到位的某位女知青直接开口说道:“我们看你借住的这户人家蛮好,要不你去跟阿婆说说,让我们也跟着你们一起吃呗?” 另一位女知青则更加直接:“我们把粮食都带来了。” 她用手一指,旁边地上是三个矮墩麻袋,排了一排,显然黄自如也在里面。 “……”不方便。 陶湘见状不着痕迹地微蹙着眉头:“可是你们这些粮食并不能吃多久啊?到时候不还得散……” “你们怕是不知道,我们这做饭都是要称的,你多少我多少算得仔仔细细,吃不了少也吃不了多……”陶湘越说越偏,索性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我说,你们还不如自己去采点野菜煮着吃划算些,知青宿舍的锅炉不是都起好了吗?” 这么多日,陶湘在女知青们面前还是挺有话语权的,只见她们听了,纷纷都有些踌躇。 但黄自如却心神清明,她冷哼一声:“你还不是不想我们跟你一起吃?算了,我们自己去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陶湘反问道。 就在双方僵持着的时候,远远的走过来一群婆婶,直往四合院里来了,像是来找陈阿婆话家常的。 陈阿婆虽然性子孤僻,但心好,因此在屯子里人缘不错,眼下农闲,便会有人来与她叙叙话。 “呦,知青小姐们这是来做什么?”有婆婶问道。 小姐一词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好话,被人说出口的时候总会有些反讽的意味。 黄自如气红了脸,又自持城里人身份,不肯与乡下人一般计较,当下一把拿了自己的口粮,转身就走。 剩下的两个女知青彼此互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话,拎着各自的麻袋也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有个嫂子吐了口唾沫,她就是之前被寄住那户人家的媳妇,姿态间对几位女知青多有愤懑的模样。 一见她这个样子就是有事,其他人连忙追问起来,表情透露着兴奋。 “都是些城里来的懒烂货。”那个嫂子也是憋得狠了,当即痛痛快快吐露出来。 “她们还当我们扣了她们粮食呢,呵,也不看自己当初拿来的是多少!就那么三小口袋粮食,够她们吃上这么久的吗?我还没问她们要我家贴进去的红薯钱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