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但并没有人阻止,反而还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知识分子被认为是产资阶级,活该接受农中下贫的判批教育。 赵家婶子干惯了活,力气大得很,棒头直直落在顾同志的背脊、肩头。 只穿着单衣的顾景恩背部很快洇出血来,人却咬着唇一声不吭,额头青筋直冒,着实骇人。 旁边同样趴跪在地上的顾老心疼得厉害,再这么打怕是要出人命,他忍不住抬头伸手去阻,却被外孙子一把摁住。 噼里啪啦打了约有二十来棒,赵家婶子手里没力气了,她丢开棍子,朝背上殷红的顾景恩吐了口唾沫:“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好!”周围人又是一片喝彩。 大家像是在夸赵家婶子的英勇,敢于同产资阶级争斗,没有人在意这是不是私下泄愤,更没人关心台上那帮被斗批得东倒西歪的资走狗。 只有陶湘始终死死盯着赵家婶子,圆润的杏眼弥漫出一股罕见的冷意。 感受到冰冷的注视,赵家婶子四下张望着,在见到是陶湘后,略停顿了一下,旋即自然地移开视线,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陶湘将手里的□□捏得吱嘎作响,实在是气的很了,她此时多么想让对方也角色互换,尝尝被孤立斗批的滋味,可惜还不到火候。 不过也快了,她会将顾同志今日所受的辱屈都加倍返还,希望那个时候的赵家婶子还能有如今漫不经心的心性。 第三十一章 俗话说大雪兆丰年, 但北地至今却一颗雪粒子也没有落下,眼看着年关将至,反倒是风吹得一天比一天猛烈。 县城大会从第二天开始, 天色就一直阴郁青白,直到下午旮沓屯人回屯也没晴朗起来。 陶湘在县里头买回来的那些年货东西, 包括老奶奶守信做好的两床大棉被,都被她套了化肥袋子遮掩着, 光明正大安置在自己的隔间里。 眼下心里存着事的陶湘正搬着一小篮子花生就着午后的阴白坐在西厢门槛上剥壳, 已经勉强能下地的陈阿婆和果果也待在旁边帮忙,而陈丹桂自打回了屯就再没出现过。 廊下的土灶上正咕嘟嘟烧着一锅开水, 屋里头最后剩下的那只风干鸡安安静静躺在铁盆里,同几只土豆一起等待着清洗剁碎下锅。 鸡当然还是在屋里煤炉上开小灶慢炖的好,天气越发冷得人不想出门,外头的大锅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平时只充作加热生活用水的用场, 陈家正经做饭还是煤炉用得多。 衬着隔壁墙外牛棚里顾同志沙哑伤痛的咳嗽声,剥着手里花生壳的陶湘越发心不在焉起来。 气氛有些古怪沉闷, 四下里只有三人“噼啪”剥壳的声音。 陈阿婆知晓了县城里侄孙女偷盗红宝书的事情, 但她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生怕惹得陶湘不快,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做事。 摸着饱满沉甸的花生,眼睛模糊了大半的老人家虽然已经看不清什么,还是忍不住暗暗称道了一声好。 剥了半篮子花生壳, 陶湘掂了掂手里小半盆裸花生,打算弄些油盐炒着吃。 想到这里,她便问了陈阿婆要粮食柜钥匙去开柜子看看,顺便瞧瞧自己的口粮还剩下多少。 一直以来,陶湘用粮票和副食本换到的主粮都习惯同陈家的放在一起,诸如十月末秋收后分到的五十来斤红薯,去粮店里换的三十五斤玉米土豆,以及一些她之前当家时吃剩下的两斤不到富强粉等等。 东西太零散,陶湘都已经记不清,现在正好看看,要是口粮没多少了,那就她可以提早搬到知青院里住,也不用同陈阿婆她们去计较那么一点两点。 如今盘算盘算,目前除了放在自己身边的三十五斤荞麦与许多还没吃完的糖果糕饼点心外,还有就是县城里刚拿回来的那些年货,以及积攒下来的粮票等各种票证,靠这些东西她自己个儿阔阔绰绰地过完这个冬天完全没问题。 只是以后去了知青宿舍,离得牛棚就远了,陶湘也一直还没想好要怎么与陈阿婆提,只想着先看下余粮后再说。 陶知青说要钥匙,陈阿婆没什么不应的,当即就从衣领里摸出了一把铜钥递来。 老人家把钥匙看得死紧,外人轻易见不着粮食柜里的东西,就连住过一段时间的陈丹桂也鲜少看过几次。 钥匙伸到了自己眼门前,陶湘刚想去拿,却忽然注意到陈阿婆从旧线衣里露出来的一截枯瘦手腕上竟冒着几块新鲜烫斑,那是水泡破裂之后留下的痕迹,手背面也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