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说,想要什么,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不是因为什么穷途末路,在陆追的字典里,从未有过末路。 而只是因为厌倦了,觉得没意思了。 此时正是夏日炎炎,暴雨带来些许清凉,却也摧残的百花无力。 鲜血从他的口中不住涌出,他很痛,可还是忍着。 他想再看一会儿。 风吹过玉米林,枝叶摩挲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吵闹不休的虫子。啊,不,是有虫子的,这个时节,应当是蝉鸣声最旺盛的时节。 陆追嘴角微微挑了一下,算是笑了。自己竟然忘了,还有蝉鸣的声音。 一代枭雄,死于一处玉米林当中,不知后人会如何写? 写他罪有应得?写他万死难辞? 都没关系,他不在意。 一饭之恩已报,这世上他便不再欠任何人的。 他这一生,从不受宠的陆府庶子到知道了身世的皇室弃子,做惯了他人,到了最后,大抵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忘了。 “罪大恶极,暴虐成性。”他轻声说道:“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字嘛,何必大兴干戈。” “找到了!贼人在这儿!陆追在这儿!”一声疾呼传来,打破了周遭的平静。 秦逸带着追兵终于找到他了。 陆追散漫的挑起眼梢,就像最初看秦逸的那番模样,吊儿郎当的满是不屑。 秦逸看见他临死仍是这样,那藏在心里的丑事猛然膨胀起来,几乎要蹦了出来。这是他再也不愿回首的事,也是他这一生的污点和梦里撕扯自身的魇症。 他抿了下嘴唇,下令道:“杀!” 追兵对传闻中陆追的骁勇仍心怀忐忑,将他围了一圈,却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秦逸见状,抽出腰中宝剑。他握着剑柄紧了又紧,却仍是不敢下手。陆追的眼神太过戏谑,秦逸更不愿意相信他会这般简单的等死。 “胆小鬼。”见他这般,陆追笑意更深,随便开口嘲讽了一句。 这三个字似是激怒了秦逸,他冷声说道:“三关大捷之时吾便听说,陆将军是没有心的。今日便要剖开看看,此言是真是假。陆贼已经中毒,手刃陆贼者有重赏!” 下一刻,他的周身便插满了兵刃,鲜血慌不择路的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一刀一刀,一剑一剑,没有停歇。 好似这一日一日,没有停歇。 “你这一生,可有遗恨?”苍茫之中,似是有人在问陆追。 “无。”他答。 “可有追寻?” “无。”他答。 “一生所为何物?” “无。”他答。 “可曾爱不得恨别离?” “无。”他仍答。 乌云终于散去,阳光再次洒在这大地之上。他罪大恶极,暴虐成性,满身鲜血。 到最后,他竟然无爱无恨,无憎无恶。 来人间玩了一趟,最后也顽劣的走了。 那声音最后问道:“可有求不得?” 阳光照在那七色琉璃塔上,盈盈风姿,一滴雨水从那殷红色的琉璃瓦上滴了下来,好似映衬着玲珑佛光,璀璨夺目。 它映照着,映照着田间为夫君拭汗的女子;映照着青石板上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