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女扮男装在外头跑。 可姜府偏这样默许了。 这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她的婚事,早已经被暗中定下。与其说纵容她,是因为她是姜府二姑娘,还不如说因为她是未来的勇毅侯世子夫人。 但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勇毅侯府再过两个月就要遭难,上一世的燕临根本没有等到那个能带着人来上门提亲的日子,就在行加冠礼的前一天,被抄了家。 姜雪宁静静地靠在木桶边缘,眨了眨眼,想起少年燕临那意气风发的面庞,热忱炽烈的眼眸,又想起青年燕临携功还朝时那坚毅深邃的轮廓,森然莫测的目光,一时竟觉有几分心乱如麻。 勇毅侯府和平南王一党余孽有联系是真的。 只是这中间似有内情。 不然上一世燕临还朝后,重兵在握,不至于就投了谢危还跟他一道谋反。 可内情具体是什么,姜雪宁到死都没能弄明白。 还是且行且看吧。 不管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发展,她反正是不打算留在京城了。只是这一世她已然招惹了燕临,必得要想个稳妥的法子,跟他好聚好散,也免得他因爱生恨,一朝回了宫便软禁她,报复她。 前世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 若能躲去外头,是再好不过。 毕竟前世京城里一窝人精斗狠,但范围控制得极好,宫廷里再多的变乱,也就在皇城那一亩三分地儿,整个天下还是黎民富庶、百姓安康。 不如等他们斗完了,自己再回京过日子。 满打满算前后也不过就七年。 她若离了京城,还能去找走遍天下做生意的尤芳吟,何乐而不为? 姜雪宁自认顶多有点玩弄人心的小聪明,安邦定国的大智慧她是不敢说有,更别说朝中还有个披着圣人皮的帝师谢危。 跟这位共事,哪天一个不小心,怎么被弄死都不知道。 这一局棋,她掺和不起。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姜雪宁想得差不多了,便叫来莲儿、棠儿为自己擦身穿衣,换上了一身雪青色的绣裙,裙摆上细细地压着深白的流云暗纹,腰带一束,便是不盈一握的婀娜。 只是棠儿为她叠袖的时候又瞧见她左腕内侧那道两寸许的疤痕。 一时便轻叹道:“月前拿回来的舒痕膏已用得差不多了,您这一道看着像是浅了些,奴婢过两日再为您买些回来吧。” 姜雪宁便翻过腕来一看。 是四年前的旧疤痕了。 自手腕内侧中间向手掌方向斜拉出去一道,下头深上头浅,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拿匕首划的,用来短时间放血,大约能放上半碗。 她重又把手腕翻了回去,一双眼底却划过几分晦暗难明的光华:真不知该说老天厚待她,还是厚待谢危。固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却偏重生在回京以后。 若是重生在回京路上…… 她还没划下这一刀,这一世或许就轻松很多了。 只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 姜雪宁既已经有了离京避祸的打算,钱财就成了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自然得要先弄清楚。 所以她吩咐道:“去把屋里的东西都搬来,我要点上一点。” 两个丫头都愣了一下。 自家姑娘的东西向来都是没数的,且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有时候领了份例,分了东西,或者小侯爷送来一些东西,她都是带了一回二回就扔一旁去了,也不计较它们的去向。 所以屋里有几个猪油蒙心的,以王兴家的为首,常拿姑娘东西。 她们再不满也没用,因为姑娘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说她们。 现在忽然要点东西…… 棠儿和莲儿对望了一眼。 棠儿还好,沉得住气。 莲儿却是压不住,振奋地握住了小拳头,连忙道:“是,奴婢们这就去!” 姜雪宁印象里,这四年她得着的东西不少。 可待两个丫头收拾了搬上来一看,就剩下两个匣子。 明珠美玉,金银头面。 随手一翻成色虽还不错,可数量上着实有些寒酸了。 她拿起了一条剔透的碧玺珠串,笑一声,又扔回了匣子里,只道:“把人都给我叫进来吧,里里外外一个也别少。” 两丫头下去叫人。 可花了好半天,七八个人才陆陆续续地到齐,且站没个站样,轻慢而懒散。 丫鬟婆子都窃窃私语,猜她想干什么。 姜雪宁就坐在临窗的炕上,半靠着秋香色的锦缎引枕,端了几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人。 又一会儿,连王兴家的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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