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瀛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是否公平朝野心里都有数。您便指点指点,这人,下官到底该怎么审?” 谢危道:“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陈瀛皱眉:“要也审不出来呢?” 谢危道:“陈大人审不出,自有觉着自己能审出的来接替。” 陈瀛心头顿时一凛,心里已有了计较,当下便放下酒盏,长身一揖:“谢先生指点。” 谢危继续埋头穿着琴弦,偶尔轻轻拨动一下,略略试音。 楼头声音断续。 西坠的落日为他披上一层柔和的霞光,却不能改他半分颜色,只能将他的身影拉长在了后面。 陈瀛知他这一张琴制了有三年,甚是爱惜,眼下到了上琴弦时,能搭理他三言两语已是给足了面子,自然省得分寸,不再多留,躬身道礼后便告了辞,下楼去。 陈瀛走后,先才一直抱剑立在一旁的剑书,眉头都拧紧了,他少年人面容,却不冲动,着实思虑了一番,才迟疑着道:“先生,任由他们这样查吗?” 谢危道:“不是陈瀛也会有别人。” 剑书沉默。 过不一会儿,楼下有小二上来,漆盘里端着满满的酒菜:“这位爷,您点的东西到了。” 剑书道:“我们先生何曾点了东西?” 那小二一脸惊讶:“不是刚下去的那位爷帮忙点的吗?” 这小二普通人模样,看着却是面生得很,说话时则带着一点不大明显的吴越口音。 层霄楼何时有了这么个小二? 剑书忽然觉出不对,陡地扬眉,拔剑出鞘,大喝了一声:“先生小心!” “哗啦!” 剑书出声时,这“小二”便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先前装出来的一脸纯善讨好立刻变成了狰狞凶狠,竟直接将那满漆盘的酒菜向剑书一推,自棋盘底抠出一柄一尺半的短刀来,直向谢危袭去! “受死!” 谢危方抱琴起身,这人短刀已至,只听得“铮”一声断响,才穿好的四根琴弦,已被刀尖划崩! 琴身上亦多了一道刀痕! 他方才还平和温煦的神情,顿时冰冷。 * 斜街胡同距离层霄楼算不上太远,姜雪宁觉着燕临怎么也该到了,所以只叫把车停在了此楼斜对面的路边上,又吩咐车夫去楼里请人。 可她万万没料着,车夫才走没片刻,便有一道黑影从外袭来! 只见得雪亮的刀光一闪,短刀已压在她脖颈上。同在车内的棠儿尚来不及惊叫,便被此人一掌劈在后颈,失去知觉,倒在姜雪宁脚边! 这一刻,感受着自己颈间传来的冰冷,姜雪宁脑海里只冒出来一个念头—— 挨千刀的! 姓谢的果然要杀本宫灭口!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对面的楼中似乎传来了呼喝之声,是有人在大叫着把里外搜清楚,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回禀说,不见了人。 姜雪宁看不见这挟持了自己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能感觉到这人握刀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似乎是才经历了一场激斗,又似乎跟自己一般紧张。 很快,有脚步声接近了这辆马车。 一人在车前站住了。 姜雪宁听那道声音道:“车内可是宁二姑娘?”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