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片糕。 谢危将其端了出来,搁在茶桌边上,然后一面将水壶放到炉上烧着,一面唤姜雪宁:“过来喝茶。” 自他打开那食盒,姜雪宁的目光便跟着他转,几乎落在那一小碟桃片糕上扯不开。 腹内空空,心里痒痒。 听见他叫自己喝茶,她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不能去。谢危是先生,她是学生,要有尊卑;她听过谢危当年大逆不道之言,知道谢危不为人知的秘密,谢危是有动过念头要杀她灭口的。万一茶里有毒呢? 可那小碟桃片糕就摆在那儿。 姜雪宁终究还是不大受得住那一点隐秘的诱惑,起身来挪了过去。 这可绝不是为了吃的。 谢危叫她过去喝茶,她怎能不从命? 姜雪宁道一声“多谢先生”,坐在了茶桌前面,便看了谢危一眼,默默伸出只爪子,从那小碟中拿起薄薄的一瓣桃片糕来,啃了一口。 “……” 糕点入口那刻,她动作忽地一顿。 面上原本带着的一点隐约窃喜也有微微僵了。 谢危初时也没在意,正拿了茶匙从茶罐里拨茶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姜雪宁反应过来,立刻摇了头:“没事。” 不过是跟想的不一样罢了。 可停下来只要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如今的谢危是什么身份,眼下又是什么地方,哪儿能指望吃到某种味道?最好还是不要泄露端倪,否则叫他看出来,想起当年那些事儿,天知道是不是一个动念又起杀心。 她赶紧埋头,细嚼慢咽。 桃片糕那松软的用料慢慢在口中化开,若忽略那过于甜腻的口感,倒也算得上是精致,吃两片垫垫肚子、充充饥倒是足够。 在谢危面前,姜雪宁不敢嘴叼。 她吃了一片,又拿了一片。 谢危看她眉眼,却是终于察觉到点什么,问:“御膳房做的点心,不好吃么?” 姜雪宁连忙摇头。 谢危的目光从她身上落到那一碟桃片糕上。这偏殿里特为他准备的点心,他甚少用过,此刻只拿起一片来咬上一小口,糕点到舌尖时,眉梢便轻轻挑了一下。 姜雪宁不知为何心慌极了。 她连头都不敢抬起。 谢危慢慢将那片没吃完的桃片糕放下了,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听得旁边水烧滚了,才移开目光,提了水起来浇过茶具,慢条斯理地开始沏茶。 这一回,姜雪宁知道了什么叫“食不下咽”。 谢危别的话也不说,只在沏茶的间隙问她前些日学过的文,随口考校了一下学问。 待一壶茶过了四泡,便又叫她练琴去。 他自己却不再做什么,坐回了书案前,盯着那一封奏折上的朱批,看了许久。 大半个时辰后,他对姜雪宁道:“态度虽是有了,底子却还太薄。人常言勤能补拙,算不上全对,可也不能说错。今日便到这里,回去之后勿要松懈。从明日开始,一应文法也要考校,还是这时辰到偏殿来。” 姜雪宁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答应。 然后才拜别了谢危,带着几分小心地赶紧从偏殿退了出去,溜得远了。 谢危却是在这偏殿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拿着那份奏折出宫。 谢府与勇毅侯府仅是一墙之隔。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