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她就病了一场。 也就是说,上一世,她甚至没能去参加燕临的冠礼。 后来,燕临因此误会她是趋利避害,是知道侯府遭难,所以故意不来。 毕竟不久后她便告诉他,她要当皇后。 后来那已经经历过风霜雨雪,披着荣光还京成了将军的旧日少年,站在她煌煌的宫殿里,轻轻按住她肩膀,帮她将头上的金步摇摘下,对她说:“那一天,我等了娘娘好久。站在堂上,看着每一位踏进来的宾客,满怀期待,总想也许下一个就是你。可等了一个又一个,看了一个又一个,临淄王来了,你没有来;谢先生来了,你没有来;连萧姝都来了,你没有来。可我想,宁宁答应过我,就一定会来。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重兵围了府,等到圣旨抄了家,等到台阶淌了血,也没有等到……” 姜雪宁无从为自己辩解。 又或者,对于陷入仇恨与阴暗之中的旧日少年,一切的辩解都显得苍白。 她只能无声地闭上了眼。 前世种种忽如潮水逆涌,姜雪宁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看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盏。 平静的茶汤如一面小小的水镜,倒映了坐在她对面的谢危的身影。 她问:“燕临冠礼,听人说谢先生要为他取字。” 谢危淡淡的:“嗯。” 男子二十而冠,此后才有成家立业。 冠而有字,用以释名、明志。 勋贵之家出身的男子,到冠礼时基本都会请来鸿儒高士为自己取表字,谢危年纪虽比不上士林中其他鸿儒,可却是文渊阁主持经筵日讲的太子少师,往日还从未听说过谁能请得他为谁开蒙或是为谁取字。 燕临似乎是第一个。 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 可姜雪宁竟不知道上一世燕临的字是什么了,取成了吗? 勇毅侯府遭难后,一切与燕氏一族有关的话题都成了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等燕临还朝后,也再没有谁能亲密到唤他的字。 也或许有,可她不知道。 谢危打量她片刻,道:“如今京中高门都知道勇毅侯府大势不好,冠礼请帖虽发了,可应者寥寥。你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仁善心肠的,届时要去吗?” 姜雪宁望着他道:“燕临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不管情势如何,她是要去的,且这一世不要再迟到,不要误时辰,不要再让那少年失望。 谢危听后却是眉梢一挑,竟轻轻嗤了一声。 最好的朋友? 他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反正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喝茶了,只把手中的茶盏放下,道:“练琴吧。” 姜雪宁茶其实还没喝完,可本来也不大渴,聊过这话题后,先前与姚惜起争执的火气却是轻而易举便消失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她放下茶盏,坐到亲桌前练琴,还弹《彩云追月》开指。 昨日都弹得好好的,按理说今日会更好。 可没想到,根本没有昨日的流畅,滞涩磕绊,才没几句就弹错了一个音。 谢危转头来看她。 姜雪宁一下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压在琴弦上那纤细的手指,它们不受她控制地轻轻颤抖着,连带着被压在下面的琴弦也跟着震颤。 她慢慢将手指移开,交叠握在身前,用力地攥紧了。 可那种颤抖的感觉却从指尖传递到心尖。 她垂下头,闭上眼。 谢危第一次没有责斥什么,只是淡淡地道:“静不下便不弹吧。” 燕临冠礼在即…… 不提起还好,一旦提起,又怎能静心? 姜雪宁但觉心底沉冷的一片,被什么厚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连方才与姚惜吵架时那飞扬的眉眼都不见了神采,低低应道:“是。” 奉宸殿里再次没了声音。 谢危在书案前看公文,但似乎也不很看得下去。 姜雪宁在琴桌前发呆,没一会儿便神游天外。 过了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