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里头混了眼泪也没觉出苦来。 可毕竟只有那么一点。 吃完之后反倒更勾起饥饿的感觉。 于是变得好生气。 气自己是个没骨气的人,到底还是接过了谢危递来的另一只兔腿,一面继续哭着,一面啃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肉,还抽抽搭搭地给自己找理由:“谁、谁叫它敢咬我……” 谢危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火,似乎是笑了一下,倏尔便隐没,也不说话。 那时候的火堆,燃得有些久了。 丢进去的松枝有细细的爆开的声音。 姜雪宁其实已经不大记得那兔子是什么味道了,可还记得那桃片糕的松软香甜味道,还有,谢危那干净的白衣垂落在地上,沾上些有烟火气的尘灰,染污出一些黑…… 人在绝境之中,很多事都是顾不得的。 会做平时不敢做的事,会说平时不会说的话。 人也或许和平时不一样。 生死面前,所有人都剥去尘世间生存时那一层层虚伪的面具,展露出自己最真实,或许是最好,也或许是最丑的一面。 但究竟是在短暂绝境里努力活着的人是真? 还是在浮华尘世汲汲营营辛苦忙的人是真呢? 姜雪宁真不知道。 周宝樱看她久久不说话,一副也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出神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很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衣袖,问:“是,是哪里不对吗?” 姜雪宁眼帘一动,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似有似无地弯了弯唇,声音渺无地轻轻叹了一声,道:“没有关系。” 谢危这人啊,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的。 前头赶马的车夫将马车停下了,朝着里面禀了一声:“姜二姑娘,铸剑坊到了。” 姜雪宁对周宝樱道:“我要下去取件东西,你稍待片刻。” 周宝樱便“哦”了一声,乖乖坐在车里等她。 铸剑坊里的人早知她今日要来取剑,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 那剑长三尺二分。 剑锋以陨铁铸成,打磨出一道道水波似的刃芒,并不与燕临先前用的宝剑一般饰以宝石、铸以金银,只是这样简单直白地锋芒毕露。 青锋一出,寒光逼人。 上一世,尚不知世事深浅的她只想,燕临出身将门,往后也是要带兵打仗的,该有一柄杀人的剑; 这一世,万事沉浮都已如烟尘过了,再看此剑,竟透出一种太合时宜的、惨烈的残酷。 多想那少年,永远如往昔般炽烈灿烂如骄阳? 可老天爷不许。 暗中露出獠牙的豺狼们不许。 铸剑师将剑给她看过后,便将之收入匣中,双手递交给姜雪宁。 她不知觉如抱琴一般将其斜抱起来。 可待得走出门,到了马车前,才想起,剑匣不是琴,须得平放。 * 因在铸剑坊有一番耽搁,姜雪宁与周宝樱这辆马车辰正时分才抵达勇毅侯府。 大约是因为今日燕临冠礼,原本围府的重兵都退到了两旁去。 一眼看去也不那么吓人了。 来了的宾客算不上多,可也没有那么少,都在门前,一一递过了帖,由笑容满面的管家着人引了入内,倒仿佛与侯府旧日显赫时没有任何差别。 沈芷衣后从宫内出发,这时却差不多与姜雪宁同时到。 一掀开车帘,瞧见她,便喊了一声:“宁宁!” 姜雪宁抱着剑匣下车。 沈芷衣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也不顾伺候的宫人吓白了一张脸,走过去拉起姜雪宁便往侯府大门里面跑起:“走,我们看燕临去!” 府里伺候的谁不认识她? 没有一个上前拦着,都给她让开道。 她还问了旁边伺候的人一句:“燕临现在在那儿呢?” 管家笑了起来,一张脸显得十分慈和:“世子在庆余堂外陪延平王殿下他们说话呢。” 沈芷衣便知道了方位。 勇毅侯府她小时候来过不知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走,此刻连半分停息都不愿,拉着姜雪宁一直跑啊跑,绕过了影壁,穿过了厅堂,走过了回廊,终于在那临水的庆余堂外看见了人。 沈芷衣于是伸出了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