恙。 世间事有时候就是这般弄人:有时候想要避祸,却不知避祸才会引来真祸;有时候想要得到,却不知得到就是更深的失去。 沈芷衣等人到了之后左右看都没瞧见姜雪宁,还有些着急,一看见她进来便连忙招手:“宁宁,这边。” 姜雪宁便走了过去。 大乾朝男女大防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可一般男子冠礼除长辈外基本都是没有女宾来看的。但乐阳长公主沈芷衣毕竟身份尊贵,且与燕临算得上一同长大的好友,自然能够列席厅中,且位置还很靠前。 宫中这些伴读都沾了她的光,位置在附近。 姜雪宁更是被沈芷衣一拉,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有人轻轻敲了敲厅里面一座小小的铜钟,周遭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到了堂上。 穿上一身厚重华服的勇毅侯燕牧,在老管家的搀扶下,从后堂走了出来。众人一见连忙行礼,燕牧面上虽有病色,可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很有几分年轻时叱咤的气魄,还礼后甚至还笑了起来。 “承蒙诸位来宾看得起,大驾光临,我侯府实在蓬荜生辉。”他的目光落在这堂中黑压压的一片人身上,锋锐的眼眸中却有几分老怀快慰的感动,“燕牧四十五载徒然奔忙,走沙场,赴轮台,不想年纪稍大些却是老病缠身,叫大家笑话了。今日风寒雪冷,诸位却能不弃,给足了我这半老头子的体面,也给足了犬子体面,我燕牧定永记于心,在此谢过!” 说罢他竟长身一揖。 说的是今日“风寒雪冷”,未提眼下朝局与侯府所面临的困苦半句,可众人偏都轻而易举地听出了那言下之意。 想勇毅侯府一门忠烈,燕牧少壮之年亦曾领兵作战,驱逐鞑虏,如今却被圣上下令,重兵围府犹未去,刀剑悬颈命不知,实在令人唏嘘。 如此大礼,众人如何当得起? 一时都忙道“侯爷言重”“侯爷不可”,又以深揖之礼还之。 冠礼这才正式开始。 整座前厅被布置得与祠堂宗庙差不多。 燕临身上穿的乃是簇新的素色交衽长袍,依着古礼自厅外走入,先叩天地,再祭宗庙,后拜父母,由赞者出席祷读祝辞,方行加冠之礼。 士族三加。 燕临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任由那显得厚重的玄色深衣披上了自己的肩膀,沉沉地将他笼罩,宽长的革带也经由赞者的手从他腰间穿过紧束,一块刻着如意纹的圆形玉佩系在革带之上,低垂下来压住衣摆。 他躬身再拜。 赞者便高呼一声:“三加加冠,请大宾!” 行冠礼,最重要的便是加冠。 冠礼中的主宾也称“大宾”,往往是德高望重之人,既要亲自为受冠者加冠,也要为受冠者取字。 赞者声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到谢危身上。 按礼,大宾当盛服。 可今日的谢危非但没有盛服,甚至于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袍,外头罩着一件白鹤云纹的氅衣,宽袍大袖,卓有飘然逸世之态,与今日盛礼、与众人盛服,颇有一点格格不入之处。 然而主人家竟不置一词。 燕牧也向谢危看去。 谢危就这般沉默地看了许久,此刻终于一低眸,轻轻起了身,走上前来。 燕临抬眸望着他,侧转身向他而立。 府中下人递过了端端放着头冠的漆盘,由赞者奉了,垂首侍立在谢危身畔。 那一只束发之冠,乃以白玉雕琢而成,长有三寸,高则寸半,冠顶向后卷起,六道梁压缝,静静置在漆盘中,天光一照,古朴剔透,有上古遗风。 一对简单的木簪则置于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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