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须道:“正因为是谢少师提的,我才要举荐你。” 张遮顿时抬了眸望向顾春芳。 顾春芳却是少见地拧了拧眉头,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般是有点过于凝重,于是又将眉头松开,笑着叹了口气道:“或许是老夫人老了,倒有些多疑起来。总觉得这位谢少师吧,年岁很轻,看着与世无争模样,心思却很重,城府委实有些深,没有面儿上那么简单。我在他这般年纪时,可还是个在朝廷里撞得头破血流的愣头青,什么也不懂呢。希望是我多疑了些吧……” 张遮于是无言。 顾春芳只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这回可要偏劳你了。对了,你母亲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张遮道:“搬到京城后便好了一些,抓着要在调养。只是她还是闲不住,总要在家里忙些什么。” 这也劝不住。 顾春芳忍不住摇头:“你是个孝顺孩子,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若能有你一半,老夫可省心了!” 斜阳渐落,两人出了宫去。 南书房里留下来的人,过了半个时辰也从里面出来。 谢危走出宫门时,还是满面的笑意。 可待上了马车,方才那些和煦温良的神情便慢慢从脸上消退了,变成一片寂静的冷凝。 * 吕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刚从蜀香客栈回来,可听到的两个消息直到他经过已经被查封的勇毅侯府,踏进谢府大门,还在他脑袋里盘旋。 入了盐场的干股能任由人转卖? 任为志到京城顺带连终身大事一起解决了这两天就要去清远伯府提亲? 这年头的事情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明白? 他眉头深深锁着,也没理会府里其他朝他打招呼的人,一脚要跨进斫琴堂时,又想起前些天在这里面发生过的事情,不由一阵恶寒。 那一只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 左右一看,刀琴剑书都不在,便随便叫了个下人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干脆坐在了斫琴堂外的廊下,出神地琢磨着。 吕显这是在等谢危。 然而没料想,好不容易等到谢危回来,抬头却看见他的脸色着实没有比自己好上多少,眼皮便登时一跳。 他道:“朝里出了变故?” 冬日里庭院花树凋敝。 莲池里枯了的莲叶干黄地卷在水面。 谢危那苍青道袍的衣袂,像是枚飘零的落叶。 南书房议事时发生的事情,也在谢危脑海里转着,吕显问起,他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遍。 在听到他向皇帝献计时,吕显整个人头皮都差点炸起来! “借刀杀人,好计啊!” 那一日谢危杀了公仪丞,这样一个在天教鼎鼎有名的重要人物,想也知道若让天教得知,不知要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光是谢危这既在天教又在朝廷的双重身份,一个不小心便是腹背受敌,若叫人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便如那行走在两座不断合拢的悬崖夹缝里的人,早晚粉身碎骨! 所以,杀人之后需要立刻对京中天教势力进行控制。 听话的收归己用,不听话的冷酷剪除。 然而动静太大,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都是教内的势力互相争斗,传到金陵必然引起总坛那边的注意。 谢危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中的。 他的身份便是最大的把柄。 所以这一切必得要做得神不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