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在耳旁蛊惑。 他逐渐地向着她靠近,靠近,面颊几乎贴着她面颊,唇瓣几乎要落到她唇瓣。 然而在将触而未触的那一刻,脑海里却似洪钟大吕般的一声响,撞得他心神难安,一下让他退了回去! 黑暗里,是克制地息喘。 退开来的那一刹他才醒悟到自己方才是想要干什么,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从心底里生出凛然:他怎敢生出这般僭越的心思! 张遮胸腔鼓动得厉害,从这房里出去,走到外面时,便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地一声轻响。 他微微闭了闭眼,被外头的风一吹,才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的神智与冷静。 这会儿外头的人也都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四下里静寂无声。 只有那孟阳竟坐在火堆前,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待瞧见张遮那一张清冷的脸上留下的手指印时,便不由一挑眉梢,神情变得古怪了几分。 第117章 得知 已经快后半夜了。 山野里一片茫茫, 破败的庙宇外面隐约还能看见天教的人在守着,一则是防备人偷袭,二是对先前去东城门的那帮人还怀有些希望, 也许过不一会儿就回来。 但在庙宇里面, 只这一堆火。 张遮的目光,与孟阳对了个正着。 看神情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 但他也不解释,只踱步来到火堆前,坐在了孟阳旁边一点, 捡起边上一截树枝,轻轻地折了,投入火堆。微红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颊, 沉静之余却似有几分惘然。 这会儿孟阳那遮挡着脸庞的头发倒是撩开了许多, 露出大半张脸来,竟不见半分凶恶, 反而有一种禅定似的平和,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杀自己一家上下五十余口的人。 但世间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又有几个明白地长着一张恶人的脸呢? 他唇边挂上了点笑意。 目光从周围已经熟睡的人身上扫过,竟也不惮自己说话被旁人听见, 用那嘶哑的、刀磨着嗓子似的声音道:“早两年没入狱时便曾听闻, 河南道顾春芳手底下有个能吏,洞察秋毫,断案颇有本事。张大人清正之名, 孟某人可真是久仰了。只是没料到, 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连您这样的人都与天教同流合污,真是……” 后头的话便没有说了,但他“啧”了一声, 意味已不言自明。 孟阳手里拿着一根稍微粗些的枝条,在火堆里轻轻波着, 便有点点火星在热气里飞腾起来。 人坐在旁侧,寒气也驱散许多。 张遮的目光落在孟阳手中这根枝条上,听得对方言语,有好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那根枝条拨过火之后也被火舔上来烧着,才平静地道:“你乃是昌平人士,家中殷实,二十岁那年娶了娇妻过门。不想还没两年,娇妻便在家中上吊而死,一尸两命。你伤心之下上山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湛尘”,本已算遁入空门。没想到,又几年后,竟无意中得闻发妻乃是为家中所害,一为取其财,二为为你娶高官之女。你一怒之下,身上僧衣未脱,提着寺中武僧用的戒刀,便回了家中,为了防止众人逃脱,你先在后门放了把火,又拴上了大门,再往里面逼去。见一个便杀一个,里面包括你的父兄,弟侄,年岁长者六十有二,年岁小者方才十三。半夜杀下来,还活着的只有你多年前养的一条狗。” “啪”,孟阳手里那根树枝忽然拗断了。 断裂的那一截掉进火里,很快烧着。 他目中终于透出了几分血腥气,却扯着唇角笑:“不愧是张大人,这也知道。” 张遮说起这些来并不觉得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