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近日圣上多召几位大人在御花园里游赏议事,专门剪了给大人们瞧个艳阳春里的好颜色,解解乏闷。” 那些个老大臣立刻气了个吹胡子瞪眼。 沈玠打乾清宫里来,一见那狼藉的场面没忍住笑出声来,咳嗽了几声才正色,但丝毫没有追究之意,只是和事佬似的敷衍道:“皇后也算有心了,虽然瞧着是,是……” “是”了半天之后,终于挑出个词。 然后说:“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冯明宇见张遮有一会儿没回答,不由道:“令妹没什么喜欢的吗?” 张遮顿了顿,道:“她什么都喜欢。” 冯明宇道:“可令妹看着似乎有些……” 有些挑剔。 这话冯明宇没明说。 张遮却忽然想起了那只漂亮的鸟儿。 蓝绿色的羽毛,覆盖满翅,长长的尾巴却像是凤凰一样好看,据传唤作“凤尾鹊”。 那时还在避暑山庄。 头一天他在荷塘边的石亭里遇到那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受了一场刁难,次日沈玠便带着文武百官去猎场狩猎。 姜雪宁自然也在。 她穿着一身的华服,手里还拿了把精致的香扇,坐在帐下只远远看着旁人,一副兴致缺缺模样。 直到那山林间飞过了几只漂亮的鸟儿。 蓝翠的颜色,清亮极了。 她一下便被吸引住了,站起来往前揪住了沈玠那玄底金纹的龙袍袖角,指着那几只小小的鸟雀道:“我想要这个!” 沈玠当然由着她。 当下便对参加射猎的那些年轻儿郎说,谁要能射了那几只凤尾鹊下来,重重有赏。 那些人自然跃跃欲试。 可忙活了半天也不见有结果。 姜雪宁便不大高兴起来。 沈玠于是安慰她:“小小一只鸟鹊,若是真想喜欢,改日叫内宫给你挑上几只,都给你挂到宫门外,可好?” 姜雪宁却道:“宫里养的有什么意思,我就要外面的。” 沈玠于是也没了办法,叹了口气。 正自这时,御林军里有些兵士忽然叫嚷起来,插嘴说:“太师大人的箭术不是很好吗?我上回见过,百步穿杨的!” 原本承德避暑,谢危不来。 他留在京城为皇帝处理些朝政大事,只是近来有几桩不好定夺之事,要与皇帝商议,所以昨日才驰马赶到。皇帝留他歇上一日,今日还没走,适逢其会。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这位年轻的当朝太师,当时穿着一身苍青的道袍,轻轻蹙了眉。 沈玠却笑起来请他一试。 姜雪宁仿佛不很待见此人,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在后头不冷不热地加了一句:“要活的。” 彼时谢危已经弯弓,箭在弦上。 闻言却回头看了姜雪宁一眼。 张遮当时觉着这位素有圣名的当朝太师,大约与别的大臣一般,都很不待见姜雪宁。 “咻”地一箭,穿云而去,如电射向林间。 箭矢竟是险而又险擦着其中一只凤尾鹊的左翅而去! 那鸟儿哀叫一声稳不住斜斜往下坠,掉在了草地上。 姜雪宁于是彻底没了那母仪天下的架子,忍不住欢欣地叫了一声,仿佛忘了自己对谢危的不待见似的,忙叫身边的宫人去抓那鸟儿。 宫人将鸟儿捡回,竟真还活着。 只不过翅膀伤了一些,却仍旧艳丽好看,正适合养在笼中,挂在廊下。 从此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养了一只漂亮的鸟儿。 那几天所有人都高兴。 因为皇后娘娘笑起来很好看,那比鸟羽还艳丽的眉眼温柔地弯起来,便胜过那洛阳牡丹,灿灿地让人觉得心里化开了一片。 她喜欢坐在廊下看那鸟儿。 一坐便是大半天。 只是一日一日过去,笑容却一日比一日淡。 终于,小半月后,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 宫人们悄悄说,娘娘将那笼子挂在廊下,自己坐着一看半天,却一日比一日郁郁寡欢。 有一天夜里雨下很大。 第二天一早,宫人们起来一看,竟瞧见那精致的鸟笼跌在廊下,小小的门扇打开了,笼中那只漂亮的鸟儿却不知所踪。 宫人们吓坏了,战战兢兢,将此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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