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最是高兴。于情于理,我都该代她来看看,祝贺你。” 姜雪蕙听她又提起婉娘,便微微闭了眼,沉默下来。 姜雪宁却少见地平和。 以往她提起婉娘时,总带着不甘,带着点自怜自艾的恨意,既嫉妒姜雪蕙,又偏要对她不屑一顾,以保全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如今决意离开京城了,反倒看得淡了些。 许是两世变故,终于让她找见点比这些陈年旧事更重要的东西吧? 她想要救公主。 她该要往前看。 “以往我的确是嫉妒你、憎恶你的,婉娘偷换了你和我,你用了我的身份,占了我的亲情,享了我的富贵,我却偏偏什么地方都不如你,处事笨拙,易躁易怒,越想做好越不能做好,反而叫旁人看轻。” 姜雪宁从袖中拿出了那只玉镯。 活人已去,死物依旧。 倒看不出与婉娘临死前交到自己手中时,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最近一段日子吧,反倒改了想法。往日在局中看不分明,如今抽离出来,却才发现你这般活着乏味得紧。我娘待你好,可也约束你,满京城都是大家闺秀,人比人倒使人不敢犯错。我便想,倘若要我享那荣华富贵,占那亲情身份,却过这样无趣的日子,做这样凉薄的人,只怕我心不甘、情不愿。” 今日是姜雪蕙大喜的日子,所以上了异常精致的妆容。 只是有些厚了。 眉眼都被脂粉盖了,描出漂亮的轮廓,反倒将她那些真切的表情都压在了妆容下头,显出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木然。 姜雪宁轻轻将那只和田青玉手镯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案上。 一只手镯,如一道鲜明的界线,将两人分割。 她淡淡道:“婉娘临去前拉着我的手,一定要我将这只镯子给你。她走的那天,我死死攥着这只镯子,哭了两三宿。等到了京城看见你,就想,便是我死了,这镯子也不会给你。可如今我知道,世上除了婉娘还有别人,就算婉娘恨我,也还有别人在乎我、需要我。以前的命,不能由我,我认了。她不算对得起我,我却对得起她。” 上一世婉娘的遗愿,这一世她终究兑现了。 说完,姜雪宁好似也没有别的话了。 她与姜雪蕙之间本来也没有更多的交集,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屋内静悄悄的。 姜雪蕙的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许久,慢慢拿在指间,触手只觉冰冷一片。 想要笑一声,却发现眼眶里有泪。 她扯扯唇角,只觉世事当真荒谬极了:姜雪宁恨她,嫉妒她,为难她,可在她这个位置,怎么做才能不算错呢? 怎么做都是错罢了。 倒也不必去争哪种更好,哪种更坏。 “砰”地一声闷响。 姜雪宁脚步才到门口,听见时心中一惊,回头望去,竟见是姜雪蕙抄起了边上一方上好的端砚,用力砸下! 那只和田青玉手镯,顿时四分五裂。 残破的碎玉躺在桌案边角,静默无声。 姜雪蕙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有些麻木地擦去了滑落到脸颊的那滴泪,扔下那方端砚,只道:“是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你也就不必对我再心怀什么期待了。我明哲保身,她再爱我,于我而言也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 姜雪宁怜悯地望了她许久,终究还是未置一词,往外去了。 王府里,觥筹交错,宾客正自热闹。 这世间,对错往往难分辨。 可爱恨却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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