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家中来寻他麻烦。 士农工商。 士为最高,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不过就是一朝跃过龙门去当那人上人,往下则是农本商末。 世代诗书的家族自然看不上下面三等。 然而卫梁从小与别人不同,见到天上下雨、地上淌水,要去问个究竟,成日去翻什么天文历书;见到田野劳作、布种浇水、秧苗抽芽,想去查个明白,摸进书店就偷偷买回来一本《齐民要术》;到后来旁人花盆里养兰,他却和波斯、色目那些个异族交往颇深,在青花瓷盆里栽一种长出来丑得过分的东西,叫什么马铃薯…… 年岁小时,旁人还当他闹着玩。 待得年纪大点,家中长辈终于发现了他离经叛道的本质,把什么历书农书全搜出来烧个干净,狠狠给他请了一顿家法,说他要考不上回头就要他好看。 卫梁这才“迷途知返”,把这一颗灵活的脑瓜子用回了读书的“正路”上,写写策论,读读经书,没几年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混出点名声。 离开家便到扬州进学。 霜钟书院里没人管,一旦得空便拿刀在那挖出来的马铃薯身上比划,还烤红薯似的烤了几个给朋友吃。当然其中一人吃拉肚子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吃他的东西尝试了。 可以说,卫梁万万没想到,在这扬州地界上,竟然有人知道他其实不爱读书,偏爱种地! 那姑娘似乎早预料到他会如此惊讶,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眯眯看着他道:“我若说,眼下有数千亩地空着,就等一个人来种点东西,卫公子是否会感兴趣呢?” 卫梁觉得她在胡扯。 哪里来个黄毛丫头就敢说有上千亩空地等着人去种?当时几乎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可那姑娘却不置可否,只递给他一张名帖,上头写了座别院的地址,说他若改了主意自可寻来,随时恭候。 于是,卫梁终究是没能抵抗住这等诱惑。 回了书院之后不过熬了六日,便忍不住按图索骥,去了那座别院。 只是竟没再见着那位姑娘。 留在别院中招待她的是另一位眉目清秀的目光,亲自将一封信并几本田产地契、账目册子交到他手中,并带着他亲自去了那所谓的“空地”查看。 从此,卫梁上了贼船,进了贼窝。 只不过…… 事情做了一堆,银子拿了不少,今岁稻谷的收成也着实喜人,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人做事,着实让他心里不安。 尤其是近日…… 马车已到金陵地界。 外头行人络绎,热闹喧嚣,就算是眼见着太阳都要落下,也到处都是招揽生意的声音。甚至有些人直到这时候才出来摆摊。 临河漂满了花灯。 “吁——” 马车外面车夫勒马,停下来向人问路。 “小哥,请问乌衣巷怎么走?” 路人给车夫指路。 停处大约是在茶舍附近,隐约能听见有人闲话议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卫梁凝神听了片刻便皱眉。 “要我说嘛,万休真人和圆机大师之间必有一场斗法,天教推的乃是道教,白马寺必然崇尚佛法,光吵架就吵了好几个月了,这妥妥的要打起来啊!我看还是收拾收拾包袱,这几日离江南远着些,天知道哪天又掀起战祸?” “肯定是圆机和尚更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