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不知道自己的梦到底预示着什么,也不愿去揣度世人是否各有自己的命数。她只知道,倘若想要去改变,除了一往无前,别无选择。 纵使与虎谋皮,为虎作伥! 卯时末,由两个丫鬟拎了行囊,姜雪宁从斜白居出去。 一辆马车已准时停在门外。 天色将明未明。 立在马车旁边的,既不是刀琴,也不是剑书,竟是一袭文人长衫的吕显。 这位来自京城的奸商,拥有着同侪难以企及的学识与见识,纵然满心市侩的算计,面上瞧着也是儒雅端方,令不知情者看了心折。 姜雪宁见着他,脚步便是一顿。 吕显昨日在别馆谢危门外同她打过回照面,此刻拱手为礼,笑道:“宁二姑娘瞧见吕某,似乎不大高兴呀。” 姜雪宁对他倒没多少意见,只不过昨日与谢危一番交谈甚为不快。 她向来不愿被人摁着头做事。 大小一应账目固然已经整理好,为救公主,的确做好了付出自己全部身家的打算,可这些打算里并不包括受人要挟。 可谢危偏用长公主作为要挟。 所以眼下看这位谢危麾下第一狗头军师,也就不那么痛快。 她态度并不热络,只淡淡还礼道:“昨日已交代芳吟,留在江南,凡吕老板有差,她便听遣。诸事庞杂,产业虽不算大,十数万的现银却是拿得出的。吕老板眼下该是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亲来,莫不是有什么账目对不上,有所指教?” 吕显摇了摇头:“倒不是。” 须知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乃是连谢危都瞒着的。 姜雪宁挑眉:“哦?” 吕显目视着她,道:“我来,是有事相托。” 有事? 姜雪宁听得迷惑了。 只是今日就要北上,她与谢危约定的乃是辰初二刻金陵城外会合,可没太多时间浪费。 她问:“长话短话?” 吕显一怔:“说来话长。” 姜雪宁便一摆手,道:“我要赶路,那便请吕老板上车,边走边讲吧。” 吕显:“……” 目光移向那辆马车,他脸都差点绿了,仿佛看着的不是一辆构造结实、车厢宽敞的马车,而是看着一座死牢。 姜雪宁奇怪:“吕老板不上来?” 吕显按住了自己跳动的眼皮,咬了咬牙,心道也未必这么倒霉,回头被人抓个正着,狠狠心眼睛一闭也就跟着上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 姜雪宁吩咐车夫先去城外,转头来才对吕显道:“吕老板何事相托?” 吕显手指搭在膝头,却是将姜雪宁上下一番打量。 过了好半晌才道:“宁二姑娘这些年来,贩丝运盐,行走各地,不知可曾听过一个地方,叫做‘鄞县’?” 确如吕显所言,这些年来姜雪宁去过的地方也不少。 中原的舆图基本也刻在脑海中。 是浙江宁波一个不大的地方。 她想了想道:“听过,但并未去过。” 吕显面容之上便显出几分回忆之色来,微微笑着道:“实不相瞒,吕某少年游学时曾到此地。民风淳朴,乡野皆安。只不过许多年前,这地方上任了个县太爷,那些年来收缴税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平民百姓交税,以白纸封钱写名,投入箱中;乡绅富户交税,则用红纸封钱写名,也投入箱中。” 姜雪宁听到此处便微微皱眉。 她虽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