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骡车走得又稳又慢,不过林氏携女春游,本就是为了放松,因此并不着急。 江南春光好,普通一条官路两侧也都有景可赏,波光粼粼的水田,随风摇曳的绿柳,时常还会有三两株桃树、梅树映入眼帘,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鸟雀啁啾,静谧安详,宛如一幅隽永的江南画卷。 “娘,你看天上!”宋嘉宁趴在窗边观景,突然兴奋地叫母亲。 林氏靠过来,仰头,便见一行大雁结队而行,一路向北去了。 触景生情,林氏突然有点想京城的家。丈夫去世时,兄长过来吊唁,曾悄悄问她想不想改嫁。林氏不想,而且她也不想影响兄嫂的感情,真要改嫁,她就得先回娘家,但嫂子不喜欢她,见面肯定会冷言冷语讽刺。 摸摸女儿脑袋,林氏重新坐正了。 骡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太湖边上,晴空万里烟波浩渺,离岸最近的小岛便是桃花岛,每逢春日岛上桃花如霞,在本地颇负盛名。到了开花时节,远近百姓、富商、官府人家便会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前去登岛游玩,赏花怡情。 娘俩来得早,岸边无人,湖面上一共有三艘小船,一条乌篷船已经出发了,一条乌篷船停在边上,另有一艘简陋小船,是手头紧张的普通百姓喜欢搭乘的。林氏嫁妆丰厚手头宽裕,下车后,丫鬟秋月直接去乌篷船那边问价了。 “包船五钱,等十人客满再发船的话,每人五十文。”船夫用本地话说。 秋月直接摸出一个五钱的银角子,递给船夫:“我家夫人包船了。” 船夫笑着道好,收起银子,殷勤地搭放船板。 林氏攥紧女儿小手,娘俩一起登船。 主仆三人坐好了,船夫刚要出发,岸上忽然传来两道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高声喊道:“等等!” 那声音中气十足,船夫抬头,两匹黑头大马已经近在眼前,领头一人穿一身灰袍,浓眉大眼,生的十分周正,有种习武之人的气势。见他没有撑船,浓眉男人便放慢速度,让后面的人排在他前面。 船夫看过去,一眼就看呆了。换上来的这位,三十出头的年纪,穿黑色圆领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一看打扮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再瞧这人容貌,眉如青峰眼似寒星,面容冷峻,比戏台上的将军还威严。 看得出神,竟没注意对方何时下的马,等船夫反应过来,冷脸男人已经大步上了船。 船夫为难了,刚要解释这船已经被人包下,落后的男子突然丢了一物过来,船夫本能地接住,低头一瞧,好家伙,竟是一个小元宝。船夫咧着嘴把元宝踹到怀里,人没动,竖耳听船里面的动静,如果三个女人不闹,他便默默撑船走了,赚两份钱。 秋月面露愤愤之色,用眼神询问主子,只要夫人一声令下,她立即去找船夫理论。 林氏戴着帷帽,透过帽纱飞快扫了两人一眼,微不可查地朝秋月摇摇头。 秋月也看出新来的两个男人不好惹了,懂事地低下脑袋,不该看的不看,免得惹麻烦。 林氏另一侧,宋嘉宁本想看一眼便收回视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看斜对面的黑衣男人就越眼熟,越眼熟就越忍不住一直盯着看,试图回忆起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结果看得太入神,黑衣男人突然朝她看来,视线犀利如刀。 宋嘉宁一慌,连忙往后躲,然后就在与男人目光相碰的短暂瞬间,宋嘉宁突然记起来了。她没见过这个黑衣男人,但她曾与一个酷似对方的世家子弟过了足足七年,那个人,便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卫国公府世子…… 郭骁。 作者有话要说: 宋嘉宁:你是谁?怎么跟我一个故交长得那么像? 黑衣人:我是你未来爹爹,你的故交是我儿。 宋嘉宁:…… ☆、004 前世宋嘉宁给郭骁当了七年宠妾,但那七年,她始终住在郊外的庄子上,郭骁没解释过原因,她也没问,总之,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们,除了郭骁,她便只在临死前,草草与端慧公主、新帝打了一次照面。 而这个同船的黑衣男人…… 宋嘉宁不受控制地往郭骁的至亲身上联想,因为两人实在是太像了,如她与母亲,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娘俩。算算年龄,郭骁今年十六,宋嘉宁不清楚卫国公的具体,但想来应该也就是三十五六的岁数。 偷偷地,宋嘉宁再次朝黑衣男人瞄去。 春光明媚,船夫将乌篷竹帘卷起来了,黑衣男人临窗而坐,正眺望窗外之景。湖风凉爽,迎面吹来,男人侧脸冷峻棱角分明,修长脖颈中间喉结明显,喉结旁边,有道细长的伤痕,年头已久,不细看可能分辨不出来。 宋嘉宁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年龄对上了,而那伤痕,卫国公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