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了班第面子。 “没事,他不在意这些。”班第本也没打算让容温见莫日根,“我去去就回。” 见班第步出净室,外间的扶雪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要进净室去伺候容温沐浴。 班第扫了眼扶雪刚拾掇好,准备拿去清洗的吉服与朝冠。大手一伸,把托盘抓在手里,阔步往离去。 那神情犹如暴风雨将来的雷电前兆,早不复面对容温时的和风细雨。 扶雪眉梢一动,隐隐猜到班第为何一言不发拿走吉服朝冠,识趣的没有多嘴多舌追问,但进到净室后,还是略略给容温提了两句。 她是主子们的奴才不假,但先是公主的奴才。 - 班第拿着吉服朝冠出了内院,副将正好在月亮门外遣人布防。见状,殷勤伸了手,要替班第捧托盘。 “台吉可是要把这些东西送还至大长公主府?”先前领容温命去大长公主府借东西的便是副将,他并不知这吉服‘另有玄机’,摸着后脑勺憨憨道,“些许小事,交给属下去做便是。” 班第满面嫌恶地把托盘塞给他。 副将生得一张穷凶极恶的坏人脸,实则心眼实诚,根本没读懂班第的喜怒,捧着托盘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站住。”班第在副将惊疑的眼神中,凶横伸掌,折断了朝冠上的金塔,捏碎了冠中央孔雀嘴里衔的、象征皇室规制的东珠。 “这……这……”副将吓得张大嘴,良久没合上。 “亲自送到大长公主眼前。”班第一身悍气,狂妄吐出两字,“焚了。” 送还大长公主破烂一样的朝冠已够吓人。 竟还要当着大长公主面,焚象征大长公主身份的朝冠,这是把大长公主的面子当鞋底子踩啊。 大长公主还不得当场把他剁了喂狗。 副将自认没这胆气,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吓得一激灵,苦着脸忙不迭讨饶,“台吉……” 班第冷睇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去城门寻多尔济,让他领一队人马,护送你去。” 副将咽口水,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震慑。 如今城中这乱象,谁手里有兵谁是大爷。 归化城面上说是土默特王与大清副都统镇守,班第领兵协助。 实则,大权早已悄然落到班第手中。 否则这几日,班第哪有本事,硬抗下满城人的怨怼声讨。 凭她大长公主如何位高尊贵、金枝玉叶,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便如方才被班第随手捏碎的东珠,不值一提。 - 明月初升,晚风习习。 青檀古树枝繁叶茂,昏暗阴影大片笼在地上,一直闭目坐禅在树下的青年喇嘛,似被这夜色树影,披上了一层别样神秘。 班第走到莫日根面前,学他的样子 ,席地而坐,眼神散在无际苍穹,敲着指头,耐心听莫日根缓声念佛。 约摸一刻钟之后,佛声暂歇,莫日根睁开眼,笑盈盈的冲班第颔首。神色熟稔坦荡,好似两兄弟间未陌路多年,也未因人命生过龃龉,一派自若赞道,“许久不见,小五稳重许多。” 再也不像九年前,一见他便要拔刀喊杀。 他记得,九年前自己被父母仓皇暗送出科尔沁时,是个冬日黄昏,皑皑白雪蒙住了千里草原。极目远望,天地一色为白。 临出王帐属地前,他最后回首看了一眼。 隔得远远的,他便认出了人群中那个高挑单薄,浑身戾气的少年郎。 那是十三岁的小五。 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五弟,横刀立马,下手无情,把从小一同长大的二哥腰斩于王帐之前,肠子流了一地。 然后,又见那少年郎抹了把脸上的血,拖着刀,红着眼,纵马朝他住的毡包冲去,去找他这个罪魁祸首寻仇。 班第读出了莫日根的未尽之意,冷哂,没心思与他绕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