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尽头,然而若隐若现的雾里,秀灵山已有了绰约的轮廓,君瑶心下忐忑,这是要出阵了? 还未出阵,李青林便停下了脚步,候了片刻,从阵中走出一个人来——何三叔。 乍见君瑶,何三叔面色阴沉,十分不悦,又似乎碍于李青林而不敢多言。 李青林掩唇咳嗽,气息极其不稳,问何三叔道:“安排好了吗?” 何三叔颔首:“已经妥当了,即便明长昱等人出了阵,也来不及追查。” 李青林双手背于身后,仰头看着秀灵山,长而沉地叹道:“可惜,十几年的筹谋,今日功亏一篑。” 蓉城唐府,河安赵家,还有京城赵家,原本都是他费尽心力才安置或收拢的据点,如今都被明长昱一一拔除了。仅剩这处秘密据点,也不得不放弃。 何三叔见他踟蹰,劝道:“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秀灵山里的人已经训练过了,能抵挡住明长昱等人,事不宜迟,该走了。” 李青林面色平静,眼眸沉沉,只是无声地站着,须臾后侧首看了看君瑶。离开在即,他却脚步踟蹰,略微茫然地看着何三叔:“三叔,自我出生起,就不断在谋划算计,我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能活在先祖安排的遗愿里。” 那些先祖,那些曾经万人之上手握皇权的先人,已经变成了古丘黄土,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先祖遗留的功业伟绩,却要背负先祖消亡后不甘的遗愿。这份遗愿太沉重了,就像囚笼和枷锁,桎梏了他半辈子。 如今前程图谋将毁于一旦,何三叔却让他重回囚笼里。 何三叔从来看不透李青林的心思,从来不知道这个羸弱的少主心头到底有什么算计。大敌当前,他只能劝慰道:“公子说的是,如今你的境遇,全都拜那叛贼所致!什么成王败寇,那叛贼有何资格坐在皇位之上!那本属于公子你的,属下和百余名先祖暗卫,定当誓死追随公子,定助公子重建基业!” 说罢,他放出信号,召集在阵中的百余名暗卫。不到半刻种时间,百余名暗卫快速聚拢,整齐无声地跪倒在李青林身前。他们来自于前朝末帝和靖王的暗卫。时过境迁,忠诚守护末帝和靖王的那批暗卫已经年老,如今跟随李青林的这百余人,大多是那批老暗卫的后代或传人。? 李青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深深看了君瑶一眼,抬手欲擒住她的手臂,说道:“撤。” 君瑶依旧下意识避开他的触碰。她的心苦苦地煎熬着,无法支使自己的行动。若当真与李青林离开,就永无回头之日。是时,她将成为与李青林同路,且被朝廷通缉唾弃的叛贼。君家也将永远背负叛贼勾结逆党的罪名。她若是迈出这一步,将万劫不复,也终将会断送她与明长昱的未来。 可她和明长昱,还会有未来吗?她握紧拳头,僵直地站在原地。李青林惶恐不安地看着她,本想强行带她走,却又缓了缓,对阿冶使了个眼色。 阿冶走近君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君瑶浑身一颤,遽然抬眸看着他。曾经的兄长会如何对待她?兄妹二人感情甚笃,嬉笑打闹什么都会。兄长年长她许多,大多时候会让着她,也会在她面临两难的境地时,给她指点迷津。 君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然问:“你当真是我兄长?你若真是我兄长,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她冷声逼问:“君家的荣辱你不在乎了?父亲的清誉你不在乎了?母亲因此而死,你也不在乎了?你当真是君家人?” 她看不透阿冶被络腮胡遮掩大半的脸色,只知道对方突然用力推搡她的肩膀,复尔转头对李青林说道:“公子,走吧。” 李青林不再犹豫,决定立即出阵。他十分清楚明长昱身经百战,什么样的阵法没见过?如今这个阵法,也不知会困住对方多久。多留一刻,都会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带着所有人离开。? 何三叔不能让李青林冒险,哪怕是在自己设计的阵法之中。他派人前去探路,此人竟是一去不回! 按理说,阵法已经快走到尽头,只要出阵,再入秀灵山,就能完全摆脱明长昱等人,即使明长昱已经安排好后招,哪怕有千军万马在后围追,他也有成功逃离的把握。 眼下不能再等,李青林吩咐道:“出阵!” 何三叔带着十余名暗卫在前方开路,众人踏着熟悉的路途,走得十分小心。刀光剑影已经过去,明长昱的人已经被困于阵中,出阵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然而众人绕了两盏茶光景,却依旧没有出阵,起初尚在眼前的秀灵山,竟绕到了身后! 李青林抬手,示意停步!齐刷刷的百来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他胸间压迫,沉声道:“阵法被人动了手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