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睿见未央不答话,悄悄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气我的糊涂,可我也是受刁奴蒙蔽,才会做出将你逐出家门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我又好生向你致歉,你便别再闹下去了。” “你我终究是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哪能真能如你口中所说一般,就此断了关系?” 未央久久不说话,严睿便放软口气哄着:“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都是气话,我不怪你。” “只要你收回刚才的话,不再提什么让你母亲与我和离的胡闹话,咱们便还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说到这,严睿声音微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道:“咱们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好么?干嘛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没得让外人看笑话。” 严睿威逼利诱,使出浑身解数。 未央听了,心中越发好笑。 纵然严睿对她母亲母亲死缠烂打,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严睿不得不和离。 未央问道:“严右丞刚才的话,是玩笑之语,还是发自内心?” 一边对谢氏关怀备至,一边又做出对她母亲念念不忘的样子,当真是令人作呕。 严睿只以为未央问的是他的那些哄骗之语,还以为未央在他的劝说下回心转意,便连忙道:“自然是发自肺腑的。” “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严家的血,无论你做出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总是要包容你的。” ——端的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慈父模样。 未央轻笑,道:“我问的是你要母亲亲口说与你和离之事。” 严睿怔了怔,心里泛起一丝疑惑,看了看未央,慢慢道:“自然也是当真的。” 未央怕是疯了不成?这种事情也能当真? 不过未央既然问了,他自然要说当真。 “那便好。” 未央让女官取来笔墨纸砚,对着严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严右丞,请吧。” 严睿有一瞬的犹豫。 难不成未央真有方法让萧衡出现在他面前? 但转念一想,萧衡死去多年,此时骨头怕是都成了灰,未央纵然将萧衡的尸骨取来,怕也拼不出萧衡的模样来。 这般一想,严睿心下稍安,便起身走上前,准备立下字据。 然而脚步尚未踏出,衣袖便被谢氏轻轻拉住了。 谢氏小声道:“当心有诈。” 严睿心中一暖。 到底是与他情投意合的谢氏,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有谢氏依旧关心他,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甚至担心他中了未央的圈套。 谢氏此举,倒也不枉他待谢氏的一番真心了。 严睿拍了拍谢氏的手,道:“无妨,我心中有数。” 他倒是想瞧瞧,未央怎么让萧衡那个短命鬼站在他面前,说与他和离。 严睿立下字据,按了手印,未央随之按下自己的手印,把字据交给李季安。 这种字据是一式三份,严睿未央各持一份,李季安作为见证人,手里也要留一份。 李季安虽不知未央有何打算,但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未央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未央的容貌是倾城国色,手段心计亦是世所罕见,她哪怕深陷绝境,也能凭借自身能力冲出逆境,一飞冲天。 她是骤然放光的宝石,让人瞧上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 自此之后,世间便是过眼云烟。 李季安收下字据,心中有些惋惜。 偏这样的一个人,却嫁给了何晏为妻。 一个不能入仕为官的商户,再怎么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时的繁华。 未央不知李季安心中所想,见二人收好字据,便道:“十日后,是我母亲的生辰,我们便在那夜子时于祠堂等待母亲。” “若母亲饮恨而终,必会前来与严右丞和离。” “若是母亲心中并无和离之念,我便收回刚才的那些话,三跪九叩向严右丞请罪,继续做严右丞的乖女儿。” 未央挑眉看向面上微喜的严睿,道:“如何?” “如此甚好。” 严睿生怕未央反悔,忙不迭应下。 事情议定,众人离去,未央送李季安出府。 阳春三月,百花竟放,走在九曲回廊,阵阵花香扑鼻。 未央轻嗅着花香,想到十日后严家老小便被她扫地出门,心中越发欢愉,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李季安见此,便止住了想要问未央的话,只是道:“女公子若有难处,可差人去宗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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