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晏并肩坐在甲板上,说着自己对昆仑奴的了解,海风迎面拂来,送来阵阵清凉,驱散着八月的酷热。 金乌慢慢滑入海底,将水面染成金色与红色交织的红。 未央眯眼看着海上美景,听着何晏低沉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何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沉闷,恰恰相反,何晏博学多才,又因年少行商,走南闯北,对外界事物颇为了解,又有着自己的一套见解。 他的话并不算多,每个地方略点评两句,与书上对那些地方的描写完全不同,让未央耳目一新。 与何晏相处久了,未央越发觉得,何晏像极了一个宝藏,一旦开启,便是光芒万丈。 又一日,何晏说起自己在海运时的见闻,将那些凶险遭遇一句话带过,便准备与往日一般,只捡些未央爱听的故事说。 哪曾想,他的声音刚落,便听未央一声轻呼:“你的那些伤,全是遭遇海贼时留下的?” “不全是。” 何晏答道,扫了一眼未央。 金乌初升,霞光布满世间,将未央雪白肌肤染上一层浅浅的红。 她秋水似的眼睛映着红日,长长的睫毛敛过一抹心疼,视线落在他胸口处,似乎能透过他身上薄薄衣料,看到他身上的伤痕。 “一定很疼吧?” 未央说道。 何晏眉峰微微下压,蓦然间,疼痛席卷全身。 他本是天家子孙,一朝事变,从云端跌入泥泞,成为一个败落的商户之子,他不敢碌碌一生,苟延残喘,便读百家,习商贾,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终于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海运上遭遇海贼也好,丝绸之路上遭遇劫匪也罢,他的脚印遍布大夏九州,鲜血也曾洒满天下。 何晏垂眸,漠然道:“已经不疼了。” 他生来便是从阎王手里讨生活的人。 活着已是不易,说疼便是矫情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觉未央目光越发心疼,声音也轻柔几分,澄澈眼眸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护着我,我也会护着你,以后的路,咱们携手与共,慢慢去走。” 何晏眉头微动。 恍惚间,心头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痒痒的,软软的。 “好。” 何晏低低道:“你我携手与共。” 就如那年未央踏雪而来,将绣着子午花的钱包塞到他怀里,奶声奶气要他出人头地,说着苟富贵,莫相忘的稚气话语。 何晏笑了笑,耳畔是未央欢快的声音:“你笑起来真好看。” “以后你要多笑一点。” 何晏微微一怔,面上的笑意敛了几分。 未央蹙眉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何晏并起两指,揉了揉眉心,又将眉头舒展开来,声音少了几分阴郁之气,说道:“没有。” “我都听你的。” 那些旧日的苦难,就让它随风而逝罢。 来日方长,他与未央有的是时间,来享受未来人生的欢喜。 何晏与未央并肩坐在甲板上,一日复一日。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何晏忽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眨眼又是一日。 这日未央尚在睡梦中,何晏便叩响了未央的房门。 未央迷迷糊糊起床穿衣,揉着眼睛,来给何晏开门。 何晏看着她半睡半醒的模样,眸光无端柔和三分,抬手拂了拂她因刚睡醒而有些毛躁的长发,说道:“镇南侯追上来了。” 如小鸡啄米似的未央,一扫困意,瞬间便睁大了眼睛,问道:“在哪?” 何晏起身,打开未央靠近海水的窗户,指着不远处的一只船,道:“在那。” 未央凑到窗台前,远处的船只越来越近,甲板上萧伯信身形挺拔,负手而立,如雪中青松一般。 “太好了。” 未央眼睛一亮,便将何晏往外推,说道:“我换身衣服,咱们一起去迎外祖父。” 何晏颔首,走出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不多会儿,未央再度将门打开。 她手指微微提着裙摆,在何晏面前转了一圈,说道:“好看吧?” “临行前母亲给我准备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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