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抿了抿唇,垂眸看着怀里的未央。 或许是因为连日的舟车劳顿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现在的她软软的一团,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外面风雪极大,她食髓知味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吸取着他身上的热气,柔弱无骨的小手还扯着他的衣口,像是怕他离她而去一般。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睡得极香,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梦中遇到了欢喜事情。 何晏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将未央抱得更紧了。 暗卫们寻来了马车与暖炉,停在何晏身边。 何晏抱着未央,轻手轻脚上了马车。 到底是仓促之间寻来的马车,轿内只铺着简陋的被褥,何晏用手探一探,略微有些硌手。 何晏蹙了蹙眉,解下外衫,扑在被褥之上,而后才将大氅里裹着的未央放上面。 雪路难行,马车艰难地行走在雪原之上。 大夏十里一亭,三十里设驿,暗卫驾车行至晚上,将马车停在官道处的驿馆,叩了叩轿框,请何晏下车休息。 轿内传来一阵窸窣声音,不一会儿,身着单衣的何晏抱着未央下车。 暗卫微微一怔,道:“主人,您——” 这么冷的天气,轿子里纵然燃着暖炉,只着单衣身体也是吃不住的。 “无碍。” 何晏脸色微微泛着白,面上没甚表情,目光在触及怀里的未央之时,眸间的冷色才会缓和三分。 “换辆马车来。” 何晏吩咐道。 这个马车,委实有些硬。 他自幼习武尚且有些难熬,更何况娇养着长大的未央了。 “是。” 暗卫连忙应下。 纵然何晏不吩咐,他也会连夜换马车——这个季节只着单衣,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未到华京城,他家主人便先病倒了。 此地颇为富庶,驿馆修得亦是富丽堂皇,甚至还烧起了地龙。 何晏抱着未央走进房间,便觉热浪扑面而来。 绕过屏风,床榻上被褥虽远不及未央用惯了的料子,但也分外精美柔软。 何晏轻轻将未央放在床榻上,解开包裹着她的大氅。 大氅中,未央仍在睡,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小扇子一般横在她的眼睑处。 离得太近,何晏呼吸间的热气洒在未央脸上,她的睫毛便颤了颤,如羽毛一般扫在何晏心口处。 痒痒的。 下意识地,何晏伸出手,指腹轻拂过她的睫毛。 她的睫毛像极了她的性子,略微有些硬,可当他指腹轻轻下压时,睫毛便柔软地伸起了懒腰,像极了偷腥后的猫儿,于阳光下懒洋洋地晒着肚皮。 无端地让人软了心肠。 或许是睡梦中的未央感觉到有人在抚弄,她不满地撅了噘嘴,小声嘟囔一句:“别闹。” 因是在梦中无意识地说的话,她的声音软乎乎的,是何晏从未听到过的柔软娇嫩,像撒娇一般,软软糯糯的。 何晏微微一怔,动作微顿,慢慢收回手,眸光变了变,注视着床榻上的少女。 眼睑处不再痒,睡梦中的少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雪一般的肌肤受了热气微微泛着好看的红,像极了仕女画中的睡美人,处处都是赏心悦目的。 若是鸡蛋里挑骨头,她面上倒也有点瑕疵——与楚王分别后,她将自己弄得分外狼狈,眉心处沾了一点枯叶,枯草呈红色,如随手点上的花钿一般。 没由来的,何晏有些羡慕未央眉心的枯叶。 何晏手指张了张,片刻后,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覆在她的眉心,想将她眉心处的枯叶摘去。 沉睡在美梦中的未央体温有些烫,何晏指腹微凉,二者触在一起,何晏只觉得未央眉心的温度瞬间便传到了他的指腹,而后顺着手指,在他身体里点开火。 砰—— 砰—— 心跳的无端加速,面颊与耳侧跟着发烫,何晏眸光幽深,薄薄的唇紧紧抿着。 夜色静谧,屋里不曾点熏香,未央身上特有的子午花香,便飘在他的身侧。 他鼻翼微动,眸色变了几变,忽而有些明白,何为蚀骨女人香。 何晏轻抚着未央光洁额头,微微俯下身,眸光软了又软。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叩门声。 何晏微惊,瞬间缩回手,又将身体坐得板板正正,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缓声音说道:“进来。” 驿馆里的人,委实没有眼色。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