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她都慌了,京城的这副摊子,便会彻底乱起来。 未央掐了一下掌心,稳了稳心绪,平视着面容有些憔悴的辛夷,声音恢复旧时平稳:“阿晏如何了?” “殿下一切都好。” 奔波多日,辛夷声音略带疲惫,却抚平了未央数日来焦躁不安的心。 无事就好。 哪怕这个无事,是何晏的报喜不报忧。 但他既然说一切都好,她便信他,只要他能活着回来,一切便还有转机。 未央长舒一口气,紧攥着帕子的手指慢慢松开,又问辛夷:“阿晏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辛夷颔首道:“殿下让姑娘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未央眸光微转,斟酌着何晏的话,耳畔又响起辛夷的声音:“殿下说,出了事,自有他替姑娘兜着,让姑娘无需束手束脚,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是。” 天色尚未大亮,微薄的晨曦尚不及屋中的烛火明亮。 点点烛火亮在未央眼底,未央眨了眨眼,秋水似的眼睛盈满笑意。 ——重活一世到底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眼光比上一世好上许多。 未央彻底放下心来。 何晏委实称得上她的知己,甚么也不问,便知她要做甚么。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未央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情罢。” 怕从夏的话让辛夷难堪,未央又加上一句:“从夏性子直,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辛夷笑了笑,道:“姑娘身边有从夏这种一心为姑娘着想的人,我与殿下都替姑娘欣慰。” 说完话,辛夷便退出屋外。 屋外的从夏,此时仍在气头上,见她出来,狠狠剜她一眼,自己才进屋。 一进屋,从夏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直说未央心太软太好,长此以往,哪里驾驭得了下面的耍奸弄滑之辈? 未央心知从夏是为自己好,并不反驳她的话,等她说痛快了,心中的气出了,方笑着说自己知道了,宽慰着从夏。 好一会儿,从夏面上才好看起来。 “将母亲留给我的点翠凤簪取来。” 未央见从夏不再念叨辛夷,便对从夏道。 那支凤簪不是寻常贵女可以使用的偏凤钗,点翠的工艺更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她的母亲是天子亲封的乡君,用着自是无碍,算不得逾越。 可到她身上,便是僭越了——毕竟她的父亲是籍籍无名的少府门下秩俸四百石的考工右丞。 前世她自持母亲是乡君,又颇为爱美,见点翠凤簪华美精致,远超她匣子里的珠钗步摇,心中喜欢,便顾不上许多,终日戴在发间。 那时爷爷萧伯信虽然“战死边关”,但爷爷的同族兄弟依旧活跃在朝堂战场,兰陵萧家虽不及爷爷在世时的威威赫赫,但仍是大夏榜上有名的世家,哪怕她与萧家关系不睦,萧家的势力仍能庇护到她,又加之她长于深闺之中,甚少与京中贵女往来,故而她鬂间戴着的凤簪不合规制,也无言官拿此事来说嘴。 后来北海战事一败再败,萧家儿郎凋零过半,县主独木难支,天子又在此时打压诸侯与世家们的势力,萧家自顾不暇,自然便无心照看她了。 严家这才生了对她赶尽杀绝,独占她财产的念头。 她终日戴着的点翠凤簪,也成了严家说她奢靡骄矜的理由。 吃过这种闷亏,重活一世,她便将凤簪深藏于首饰匣中。 哪怕如今爷爷在世,萧家蒸蒸日上,她仍是不曾戴那支凤簪——落井下石之人,永远比雪中送炭的人要多。 未央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发,让从夏去取凤簪。 从夏有些意外,道:“姑娘今日怎么想用点翠凤簪了?” 未央笑道:“许久不用,有些想念了。” 既然是要去见太子,总要越隆重越好。 更何况,那支凤簪的意义,远不止僭越这一层。 它会勾起太子的许多回忆。 就像楚王看到何晏送给她的那块暖玉一样。 从夏不疑有他,转身去整齐摆放着的首饰匣里翻找凤簪。 不多会儿,从夏寻到凤簪,便拿着凤簪,在未央梳好的灵蛇鬓上比了比,拆下兰花珠钗,将凤簪簪在上面,又取了桌上几支小鎏金钗子,斜斜簪在一旁,众星拱月般搭配着凤簪。 看着菱花镜中烨烨生辉的凤簪,未央笑着点头,道:“到底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比我寻常用的要好上许多。” 从夏取来一根月白色发带,系在未央鬓尾处。 清风拂动发带,凤簪振翅欲飞,越发衬得灵蛇鬓华贵又仙气飘飘。 从夏低头捋着发带,随口道:“这是自然。” “听以前伺候乡君的老人说,这支凤簪还是宫里一位贵人用过的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