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约认识你吗?” 郑采女长长的睫毛微颤,又点了点头。 陆湘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怎么认识的?” 郑采女垂头道:“方才不是同姑姑说了么?阖宫就那么几个男人,太医院一帮糟老头子,沈大人是难得年轻俊俏的,大家都知道。姑姑,难道你以为宫里那么多宫女爱去璃藻堂,是好学么?” 陆湘被郑采女噎得无言以对。 这人,说的是什么怪道理,宫女怎么了,陆湘去璃藻堂就是为了找书呀。自己是狐狸精,真当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样长尾巴呢? 陆湘忍着一肚子腹诽,问道:“所以,你是特意去璃藻堂,然后在那里认识的沈约?” 郑采女没有否认,想继续说下去,仿佛又察觉到了什么不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湘:“姑姑,我这是不是也犯了死罪?” 知道就好。 看到陆湘的眼神,郑采女顿时哭丧了脸:“那我……那我以前不是皇上的女人,只是个舞伎,我就是看了他几眼,这也是死罪哪?姑姑,我那会儿真没干什么,顶多就是暗送了几个秋波,互相问了下姓名。” 可别再说下去了,陆湘的耳朵都替她烧得慌。 “别哭了,”陆湘加重了语气,“你从头说起,是什么罪我心里有数。” 郑采女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又开始讲起来:“那会儿我在南府,平日排些歌舞,日常闲得慌。有别的舞伎说去璃藻堂里时常能碰见个俊俏的大人,我就跟着他们去了几回。” 郑采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意思是,不止你一个人去,还有谁呢?” “都是南府的乐伎、舞伎,平常练习完了,又没什么事做,私下只能说这些呗。” 陆湘总觉得郑采女神色怪怪的,追问道:“所以沈约都认识你们?” 不至于呀! 陆湘碰见沈约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大部分时候沈约都在认真的找书抄书,哪里就敢在璃藻堂跟她们这群年轻舞伎说笑认识的? 璃藻堂受内书馆管辖,值守太监皆是司礼监管派,向来井井有条。 哪怕郑丝竹这些小宫女心怀鬼胎,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看人,但明面上绝不敢在璃藻堂做什么。 郑采女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他不是全认识,而是只认识一部分人?” 郑采女一直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见她那模样,陆湘顿时又有了猜想。 “沈约只认识你?” 郑采女忽然甜甜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认不认识我,反正我去了璃藻堂三回,他每回都看我了。” “看你?” 郑采女点头,“姑姑不信?” “我与他说过几回话,他是个读书人。多少知些礼,哪里敢那么大胆看你?” 郑采女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光是去借书,当然不敢看。” “你干了什么好事?” 陆湘这话一出,郑采女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目光,神色里还带着些狡黠:“自是不能太老实。法子嘛,都是人想的。他在哪里找书,我就去哪里找书,专拿书架顶上的,够不到,便叫他拿。” 的确……挺会想法子。 也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郑采女行事跳脱张扬,在宫中一众规行矩步的女人中间显得有些另类。这个性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好,看不惯的会说她不知死活,心善如陆湘会觉得她年轻不经事。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她能承宠能有孕,是因为她的大胆跳脱,敢在跳舞的时候冲皇帝抛媚眼。今日她被人设计关在冷宫,也是因为她的大胆跳脱,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跟沈约私相授受了?” 郑采女摇头:“没有。” 陆湘眯了眯眼睛,显然不相信这只狐狸精的话。 郑采女干笑一下:“原也是想的,可没多久我就被皇上宠幸了,我都当上主子了,还犯得着去跟他一六品芝麻官私相授受吗?” 这话……也很郑丝竹。 陆湘忍着满满的腹诽,继续问道:“所以,你今日去慈宁花园并不是去见他的?” “当然不是了,要是知道他在那儿,我躲还来不及。姑姑,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去慈宁花园,只是想去宝相楼拜佛求子。我出身寒微,宫里人都瞧不起我,连皇上也……我每月侍寝这么多回,也只是个采女。姑姑,我只有生下皇子,才有翻盘的机会!” 郑采女言辞颇为恳切,陆湘知道,她连去璃藻堂偷看沈约这种事都说了,今日当真是私会,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