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恢复了本来面貌,他怎么可能把宫外的自己跟宫里的自己联系起来呢?更何况,那日赵斐并不在场。 偶然,一定是偶然。 陆湘这样想着,迅速镇定了下来,昂首看向赵斐。 “想必六爷已经想法解决的法子了。” 赵斐漫不经心道:“我这长禧宫还算宽敞,平时又没什么来,腾出一间屋子不是难事。” “六爷是说,把书稿放在长禧宫?” “姑姑什么时候来看,或是什么时候搬走,都由姑姑自便。” 左右陆湘还有半年离开,放在长禧宫,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赵斐静静打量着陆湘。 天太黑,夜色在陆湘身上笼上了一层纱,将她脸上的细纹、蜡黄的肤色在黑夜中隐去,只看得到脸上五官的轮廓。 流畅的眉骨,沉静的眼神,利落的脸庞,微微嘟起的嘴唇……正与赵谟心心念念的那位少女一样。 可陆湘是那少女吗? 不,陆湘进宫已经十几年了,当年他被抱进坤宁宫的时候,陆湘就已经在了,皇后认识她十几年了,王德全认识她十几年了,连他和赵谟都知道她十几年了。 她的的确确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宫女了。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方才他故意提到悦宾楼时,陆湘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大街上那个令赵谟一见倾心的少女,不会是她,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赵斐觉得自己可笑,竟会冒出那等荒唐念头,认为陆湘是赵谟偶遇的少女。 “六爷?” 赵斐紧紧盯着自己,令陆湘有些不适,忍不住出口喊他。 因她这声不低的声音,赵斐终于回过神。 “等书搬进了长禧宫,我让你的宫女去给你报信。” 我的宫女? 陆湘旋即意识到,赵斐说的是盼夏。 盼夏已经为他侍了寝,他竟然还说盼夏是自己的宫女。由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接受盼夏留在身边。 陆湘心里为盼夏有些难过,但一转念又觉得多余,盼夏求仁得仁做了赵斐的司寝,自己未必觉难过呢。 “多谢六爷。” 陆湘朝赵斐福了一福,欲离开梅林,忽然瞥见轮椅上的赵斐。 因着孱弱,他的肤色本就苍白,映着月色更显出一种奇异的冷白,陆湘心尖尖又是一颤。 可怜孩子。 陆湘走到他的身后,一声不吭地推起轮椅。 “你做什么?” “送六爷回长禧宫。” “谁说我回长禧宫了?”赵斐反问。 陆湘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一口:谁要你好心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等陆湘说“奴婢告辞”,赵斐不紧不慢道:“这会儿回去尚早,还想去雁池,姑姑推我那边吧。” 北苑地广人稀,除了有这一大片梅林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湖,名曰雁池。 “我先送六爷回长禧宫,请陈公公推六爷过去,他路熟些……” 陆湘话还没说完,赵斐低头便咳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声音。 从前就听说过赵斐身子极弱,尤其到冬天,几乎不能出门,咳得非常厉害。如今正值盛夏,陆湘几回见他都没有咳嗽。谁想今夜咳得这样厉害? 到底陆湘心善,不能将他扔在这里,只得劝道:“夜风太凉,六爷还是回长禧宫吧。” “我一年从夏咳到冬,与凉不凉的有什么干系?” 一番话说得陆湘没有脾气,只得吸了口气,推着他出了梅林。 方才陆湘的话,并非全然为着推辞,她素来不爱出门,每回来北苑也是匆匆而行,今晚又是前进,路也不太认得。 好在赵斐虽然孱弱,目力倒是极好,每到一个岔口便提前为陆湘指路。 “左。” “右。” “右。” 北苑不想皇城一般一马平川,尤其远离了宫殿群之后,保留了原有地势的起伏。 赵斐虽然瘦弱,到底是个男子,再加上他那副沉重的黄花梨轮椅。 地势往上时,陆湘要奋力往上推,地势向下时,陆湘要拼命稳住轮椅,以免连人带车冲下去。 这一路行得格外艰难,等走到雁池边上,陆湘浑身都冒出了薄汗,出气也略粗了些。 “姑姑平日在敬事房是养尊处优惯了,走了这么点路便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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