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北苑淋雨的那天,他带她回长信宫,她如坐针毡,无时无刻不想离开。 但她就是喜欢去长禧宫,坐在凉亭里跟赵斐吃茶说话,无所不谈。 从前她总说她是父皇的女人,时常警告自己不要靠近,现在想来,那只是她对自己的托辞。 “因为……这种事我哪里说得清楚,”陆湘叹了口气,换了一种说法,“陛下,你我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和皇后之间,是皇后先认识你的,你在街上遇到景兰之前,你就知道你将来会娶皇后,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那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可你对六哥并不是一见钟情!一开始,你们甚至还互相讨厌!你躲着我,却从不会躲着他!你从不到长信宫,却日日去他的长禧宫。”赵谟苦笑,“陆湘,你知道吗?我后来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那一回在长禧宫,他要责打你身边那两个小宫女,我若是不救她们,任她们被六哥打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一回在长禧宫,盼夏和雪瑶在赵斐殿前失仪,赵斐发了脾气,让陈锦把她们拖下去打板子。 陆湘无法相救,是赵谟出头救下了盼夏和雪瑶。 “你帮我的事,我当然都记得。” 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九皇子赵谟,是陆湘从前在宫里最喜欢的人之一,她喜欢他的生气,喜欢他的爽朗,喜欢他的英气。 但这种喜欢与男女之情无关,仅仅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欣赏。 “仅此而已?”赵谟问。 “如果那天你没有为雪瑶和盼夏出头,后面的故事并不会有多大改变。” “是吗?”赵谟的声音愈发低落。 他第一次感受到,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感觉。 那是他为她做的事,给她帮的忙,他记得,那会儿她大喜过望,对自己连声道谢。 如此再次提起,竟是一文不值吗? 陆湘点头:“刚认识赵斐那会儿,我的确是讨厌赵斐,在我心里,他是世上最傲慢最不近人情的人,可是如今我明白,他是最多情最温柔的人,那日即便你不去阻拦,雪瑶和盼夏也绝不会出事。” 那一回雪瑶回到敬事房的时候,已经挨了一板子了,但那一板子甚至都没有打破皮,以庭杖之狠厉,怎么可能一板子下去不破皮呢? 赵谟听着她的话,望向她的目光越发哀戚。 陆湘先前同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是不善的,倒不是说她多恨自己,只是看得出,她非常的警觉,害怕自己会靠近她。 可是现在她在说赵斐的事,语气和目光情不自禁地变得柔软,娇俏的脸庞上甚至带着一抹笑。 那是赵谟从来没见过的笑,那样的笑是她说到赵斐事才会有的表情,想来平时她对赵斐说话的时候,也是用着这样的表情。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赵谟这句话问得卑微,陆湘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对我而言,你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陆湘抬眼一看,却见赵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远处岳天意牵着两匹马。 赵斐骑马过来的? 他是担心自己,迫不及待地追过来查看吧? 也不知道自己跟赵谟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陆湘方才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心中惊惧不已,好不容易落地又被赵谟拦住逼问,见到赵斐,方觉心中委屈溢出,快步走到他身边。 赵斐揽住她的腰,“伤着没有?” 陆湘摇头。 赵斐松了口气,“到天意身边等我。” 他要跟赵谟说话吗? 虽然赵斐脸上神色很淡,但陆湘知道,他生气了。 她明白,一直以来,赵斐都在努力的避免因为自己而跟赵谟发生冲突。 但今日赵谟紧随着自己过来,步步相逼,赵斐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嗯,我等你。”陆湘戳了一下赵斐的手心,朝岳天意那边走去。 赵斐目送着陆湘走过去,回过头,便对上赵谟讥讽的目光。 “看到我被人踩在地下,是不是很开心?” “我不开心。”赵斐道。 “都到这一刻了,你还不肯揭下你伪善的面具吗?”方才赵谟同陆湘讲话时一直死命的压抑情绪,到了赵斐勉强,他用不着再克制任何情绪。 赵斐冷声道:“你就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呢?又或者说,我的确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我是你非除不可的人。” “我没有骗你。”赵斐听着他的话,心软地软和了语气。 然而赵谟闻言,却越发愤怒,连声质问道:“赵斐,你骗我的事还少吗?你说你病了说你病重连路都走不了要坐轮椅,可刚刚陆湘出了意外,你怎么过来的?骑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