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昨日已通通晒过一遍,各个房间到院中也都仔细地清扫过,今日便是在忙着布置这些细微之处了。 “太太。” 阿枝此时走了进来,向宋氏行礼。 “二姑娘让奴婢送些花儿过来,给太太熏一熏屋子。” 宋氏转过头,这才瞧见她怀中抱着一团茉莉,花朵素洁玲珑,似开未开,枝叶油亮鲜绿,显是刚剪下来的。 “前几日想跟她讨一些,她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不许我动,今日倒舍得主动送来了——果然还是她父亲的面子大。” 宋氏笑着接过,在鼻间轻嗅了一口,宜人花香入鼻,使她的心情更为欢喜起来。 转头向芳菊递了过去,吩咐道:“让她们寻了瓶子插放起来。” 芳菊笑着应下来。 老爷任满归京,三日前特地使人传了口信儿回来,说是最早今日午后便能抵家。 昨日,家里已派了仆人出城去迎了。 阿枝折回愉院时,远远便听到了老太爷的声音。 她不禁皱眉,唤了阿豆来跟前,问道:“不是与你说了,不可让老太爷成日来搅扰姑娘的吗?怎又将人放进来了?” 这几年来,老太爷一改从前到处惹是生非的常态,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门,听说是在钻研什么“绝世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听来便让人觉得荒唐可笑的理由,却反而让家中人等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张家因此确实过了几年安生清净的日子。 直到一月前,老太爷忽然宣布自己“出山”了—— 大家对此有些慌,纷纷劝他不妨再多静修几年,可老太爷主意已定,非出山不可。 庆幸的是,兴许是这几年让老人沉了些性子,这整整一个月下来,都未闯出什么大祸来。 除了将三公子气哭过两回,险些将大公子养着的大壮烤了吃,以及同老太太骂过几次架这些琐碎的事情之外。 可唯独一点,老太爷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来找姑娘。 “阿枝姐姐,我哪里拦得住……”阿豆叹气。 她且没敢怎么拦呢,老太爷就扬言要将她当作妖怪来收了。 真是的,这世上有她这般老实本分好说话的妖怪吗? 阿枝唯有循着声音去了书房。 她在书房外站定,只见自家姑娘在作画,老太爷就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托腮看,情形竟是少见的和谐。 阿枝笑着叹了口气。 姑娘本不是什么温和的脾气,可待老太爷,却极有耐心。 且老太爷不管与旁人如何吵闹,在姑娘面前却还算安分,不曾有过什么过分之举。 阿枝到底未出言打搅,只静静地守在书房外。 “你这何时才能画完?” 书房里,张老太爷显是不耐烦了,叹着气问道。 “再有两刻钟。”张眉寿轻声答道,目光随着笔尖游走。 “还须这么久?”张老太爷来回踱步片刻,上前就要去抓那画纸:“不如我给你撕了罢,如此便省事了!” “不可——”张眉寿连忙拦住他,满脸哭笑不得。 嫌弃她画的慢,干脆就要给她撕了——祖父这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 “您且去净手,我待画完了,便陪您玩。” 方才她拦人时,不慎将墨汁滴到了老太爷的手背上。 张老太爷叹着气走到了盆架旁。 洗罢了手,又拿沾了水的手捋了捋自己那稀疏花白的头发。 张眉寿看他一眼,随口问道:“祖父,我这里有生发的药膏,您可想试一试?” “我哪里用得着这些?”张老太爷笑了一声,打量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感叹道:“呵,真俊俏,果真是仙人风范。” 张眉寿哑然。 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呢。 院中,一名新来的二等丫鬟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