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舟报了咖啡厅的地址。 封岩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把玩,眯眼弯着嘴角:“我正好在这附近,几分钟就能到,一会儿就过来。” 蒋兰舟:“啊?” 电话已经挂了。 封岩淡笑吩咐司机:“去前面调个头再过来。” 懒得戳穿小孩儿的把戏。 司机点一下头,“好的,封总。” 调头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五分钟之后,封岩的车重新停在咖啡厅门口。 蒋兰舟抱着一摞书,落落大方地站在路边,表情里挑不出破绽。 蒋兰舟拉开车门上车,微微点头:“封叔叔。” 封岩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问:“你同事呢?” 蒋兰舟撒谎撒得心安理得,面不改色:“刚打车走了——今晚去哪里吃?” 话题转移得够快,封岩也没有继续揪着她的小辫子,只是淡声说:“随便。” 蒋兰舟还来不及想好去哪里吃晚餐,封岩的手机就响了。 是蒋文忠的电话。 “哥?” “今晚记得过来吃饭。” “……好。” 通话结束,车内分外宁静。 蒋兰舟身体僵直,表情凝固住,轻颤的指尖还停留在某私房菜的地址上。 不像上次一样,喊叫着要下车,蒋兰舟只是神色冰冷地问:“您是故意的吧?” 封岩没料到蒋兰舟问得这么直接。 蒋兰舟扭头看着封岩,眼圈通红,“第一次用强,第二次用骗。就为了让我回家吃饭?” 封岩抬眼凝视她的双眼,喉结滚动一个来回,没办法对她说谎。 蒋兰舟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落成一串,她无声伸手抹掉眼泪,看向窗外,语气极度平静:“怪我自己,一次,又一次,信任您。” 封岩打着手里的打火机,蓝色的旺盛火焰,好像灼烧着他的嗓子眼,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明对付多么凶恶的人都能游刃有余的手段,在蒋兰舟面前,有点失效了。 蒋兰舟像放弃挣扎的猎物,静静地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静待着死亡的审判。 封岩拿出一张纸巾,塞到蒋兰舟手心里,姿态放得很低:“昨天你爸问我,我恨不恨我父亲。” 蒋兰舟眉头微动。 封岩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粘好卫生纸的包装袋。 蒋兰舟握住了掌心里的纸,冷冰的眉眼柔和两分:“那你恨吗?” 封岩看向另一侧窗外,景物迅速移动着,每一幅画面都跟上一秒不同。 “我说不恨。” 蒋兰舟盯着他,又问一遍:“真的?” 封岩嘴角微动,沉默了几秒,才告诉她:“不知道。” 蒋兰舟眉头蹙着。 封岩回忆起什么,眉眼淡漠如远山雾气,好像在说和他不相关的事:“我现在只记得他给我批改作业的时候,认认真真写下‘甲’的画面,别的事,记不大清了。” 蒋兰舟攥紧手里的卫生纸。 他记不清,她可记得清。 哪儿有男孩子十八岁了还挨打,头层牛皮质的皮带,抽在他背上,肿得有半指甲盖高。 他不肯让女朋友看见伤痕,躲到她家养伤,消肿止痛的药水,都是藏在狭小的储物间里,她用棉球小心翼翼给他抹上的。 回忆罩着脑海,蒋兰舟心口涌出温暖的一股泉水,沁入五脏六腑,滋润她的脾肺。 “应该不恨了。” 封岩淡淡地补了这么一句。 蒋兰舟轻“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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