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机会,语速飞快地说道:“景然生母早逝,继母王氏虽是由妾室扶正,但是我自认对她恭敬侍奉,身为晚辈从来没有妄议过长辈一个错处,可是母不慈,儿又如何孝顺?!” 他一把拉住目瞪口呆的李淑然,凛声说道:“舍妹不过十三岁,就被许给一个病秧子冲喜!那家的少爷我打听过,为人好色暴虐,景然就这一个亲妹妹,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身后的小厮也反应过来了,他踉跄着跑出来,高声叫道:“大少爷,你……” 可是已经晚了,乐景拼着最后的力气撕声道:“景然母族无人,此事说不得就得让李家族老们主持一下公道了!”说罢他一把牵起李淑然的手,大踏步走出院门。 “哥!”李淑然愕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怎么……?” 大哥偏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暖融的笑意,语气是让她心颤不已的坚定:“别怕,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李淑然鼻头一酸,眼眶已经红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哥哥嘴里听到这句话。 哥哥说会护她周全。 哥哥还是疼她的。 于是她忘记了李父后续的怒火,忘记了继母的雷霆手段,一股无穷无尽的勇气自她心里涌现,她突然什么也不怕了。 她悄悄攥紧少年劲瘦的手指,用无限依恋的目光看着哥哥削瘦却高大的背影。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疼她爱她,她就什么也不怕。 乐景的突然发难打了王氏一个猝不及防。等到王氏派出的拦截人马追出大宅时,乐景和李淑然早就坐上通向祖宅的马车。 ※ 在从下人那里听来李景然携妹来拜访的消息时,李廷方正和好友王正柏谈笑风生。 王正柏正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无妨,你先到屏风后面避上一避。”李廷方嘴角笑容多了一丝讽意:“我这族侄不过一浪荡纨绔子弟耳,你且等我很快打发了他,再跟你吃茶。” 很快两道身影就出现在门框那边。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瘦削青年。他脸色青白,双唇无色,满脸病容,灰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然其眼神却清正明晰,浑身不见萎靡病气,只有让人心折的高华正气。他从容走来,病弱的身体并没有让他的脚步出现一丝迟疑,其身姿挺拔,长衫翻飞,宛若风中劲竹。 他在李廷方面前微微站定,嘴唇微勾,露出一个温雅从容的笑容,冲他拱手行礼道:“小侄李景然拜见叔父。” 李廷方怔愣片刻,心中大惊。 眼前这个气质不俗的有为少年竟然就是那个浪荡放纵的李景然! 李廷方打量着眼前的病弱少年。 作为族里著名纨绔浪荡子,李景然一向是他们训导晚辈们时出色的反面教材。李廷方当然也见过李景然这个族侄,虽然只有匆匆几面,但对方好色轻浮、欺软怕硬、性窄量小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他是很不待见李景然的。 然而眼前少年的形状与他记忆中的李景然相比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了。 李景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他性情大变?李廷方难得有些好奇起来。 李景然又道:“这是舍妹淑然,淑然,快跟叔父问好。” 李廷方这才把注意力分了几丝给躲在李景然身后的怯弱少女。那少女不过豆蔻年华,长相温婉清丽,被兄长叫起,便红着脸给他盈盈一拜,声如蚊蝇道:“淑然拜见叔父大人。” 李廷方微微颔首,请两人坐下,并命人看茶。就见李景然虚脱地靠坐在椅背上,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全身都在打冷颤,他强撑着捧起茶,茶水却洒了他一身。 “胡闹!”李廷方忍不住斥道:“既然病了就要好好歇息才对!来人,去找大夫。” 乐景心中微松。果然他来拜见李廷方是个正确的决定。 李景然生母早逝,母族式微,仰仗李父鼻息过活。因此尽管李淑然被王氏许了那样的人家,李景然的舅家们也没有一点异议。既然母族靠不上了,乐景只能从父族那边思考出路了。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李廷方。 李廷方这个人,在后世也是大名鼎鼎,被称为中国中学教育的筑基人。为人清直正派,是个有史书背书的磊落君子,一生散尽家财兴办中学教育。 李景然所读的南明中学,就是由李廷方兴办的私立中学。南明中学主张有教无类,李廷方花费了大价钱请了海派留学生以及洋人前来授课,师资力量雄厚却又偏生收费低廉,对于贫困生还有奖学金,在当地如雷贯耳。 李景然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能进这样的学校还是沾了姓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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