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责。记住方才我说过的话,回家去,等我。” 他的声音永远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无论鲜衣怒马的彼时,还是大难临头的此刻。 寄虹呆呆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掩映在捕快之间,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了。 她忽然记起,有句话还没来得及说。 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无声地开口,“严冰,你要好好的。” 这一夜惊心动魄,寄虹心力交瘁,强撑着走到宝来当铺,就人事不知了。直到早起的寄云打开门,才惊慌地喊来丘成把她抬进屋中。 人尚未苏醒,铺天盖地的流言就飞遍了青坪。姚晟带来的消息是,坊间传闻,严冰与叶墨争风吃醋,将其杀害。 三人是坚决不信的,但真相似乎只有寄虹知晓。 寄虹醒转后,拖着病体详详细细讲述了当夜之事,姚晟说他虽不精通律法,但源出救人,失手致命,当有通融余地,此前有过先例的。 寄虹眸中总算增添些许光芒。她请姚晟时刻关注县衙的动静,如果升堂就可立即前去作证。请丘成联络小夏熟识的狱卒,试试看能否允许探监。 寄云把熬好的药端给她,半句哄劝都未说完,她已经一气喝光了。寄云看着憔悴但倔强的妹子,心里苦得跟这副中药似的。 她明白,寄虹心里有口气撑着,严冰没出来,她不能倒。 但丘成没带回好消息,不论塞多少钱,狱卒统统不收。姚晟每日去县衙打听,日复一日,升堂遥遥无期。进入腊月,判决毫无征兆地批下来了。 没等姚晟说完,寄虹拔腿狂奔出门,寄云和姚晟两个人紧赶慢赶都追不上。 衙门口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许多人围观议论,见到寄虹跑来,都心照不宣地闭口、退后,给她腾出一条通道。 她一眼就瞧见严冰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打了一个醒目的大红叉,上方紧挨着一行字,“……供认不讳,斩立决。” 寄虹眼前一黑,瘫倒在指指戳戳的人群中。 寄云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欲要扶起她,她却突然弹起,一把推开寄云,三两步奔到衙门前的大鼓下,抡起鼓槌奋力击响。 “升堂!升堂!我要升堂——” 在旁人听来,这呐喊竟压得过如雷的鼓声,撕心裂肺,直穿人心。 曹县令并没有升堂,但接见了她。 进门之前,寄虹给自己装上了铜墙铁壁。她向寄云点点头,示意无事,便随着下人进去了。 寄云在门外等候,不远处是盖着猩红大印的告示,一角在萧瑟的风中颤抖。行人来了又去,围过又散,很快就无人关注了,只有几个瓷行里的人过来安慰了几句。 内外交困,自顾尚且不暇,谁还有心去悲悯别人的伤痛呢? 偶尔有人拎着单薄的年货经过,把这个新年衬得更加凄凉。这是她有生以来记忆中最冷的一个腊月了。 姚晟把外衣披在她身上,沉默地陪她等候。在生死面前,曾如天堑般的流言蜚语和陈规俗矩不值一提。 一直等到后半晌,寄虹才出来,拿着一纸出入城门的通行令。寄云忙迎上去,看她神色沉重,又不似绝望,便问曹县令有何说法。 寄虹半晌无言,眼圈却慢慢红了,良久只说了一句,“曹县令要霁红瓶。” 回到宝来,寄虹原原本本转述了曹县令的话。他是个老狐狸,不会自认审案不符章程,只说叶宅的守门人亲眼目睹,又有凶器棋盘为证,寄虹身份与凶犯关系密切,所诉叶墨逞凶无其他人证,不予采信。 这当然是托辞而已。曹县令摆出痛心疾首推心置腹的模样,说严冰主动认罪,叶家在京中的姻亲势力又很大,这个案子无可转圜,他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主意,让寄虹再交一只霁红瓶作为进贡太后的年礼,若讨得太后欢心,兴许还有得救。 姚晟斟酌着说:“如今道路不通,消息阻隔,上个月听说乾军快打到京城了,现在京城是否易主实在难说,曹县令这话……” 寄虹明白他的意思,曹县令的话不可信。她惨淡地笑了下,“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去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