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的冷淡,还是心中有别的考量,并没有在这里留过膳。 容晚初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稍稍地设想了一回同皇帝相对共食的情形。 倘若是上辈子那个升平皇帝,只怕不是怄得饭都难以下咽,就是一面疑心她要在饭里下毒,一面又恨不得指使得她一粒米、一片菜叶都亲自夹到他碗里去。 但如今的这个皇帝…… 她想起他这些时日里莫名其妙的种种表现,有些恍惚地想着,大概至少这个时候,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罢。 这种感觉也是玄妙而莫名的。 她顺口道:“明日我大约忙得很,这些事你多留意些。” 阿敏几乎以为她要直言拒绝了,没想到却听到了她轻飘飘的应允,不由得抬起头来望着她。 侍女眼神中的讶异实在太过鲜明了,以至于容晚初重新审视自己的反应,也觉得仿佛有哪里生了变化。 她在这片刻的工夫里,察觉出自己越来越难以将前世那个皇帝和如今的这一个等同而论了。 她前头那一辈子短短的二十多年,受过许多的伤害,吃过许多的苦头,到最后父不父,兄不兄,夫婿也不是她的夫婿。说她这一辈子没有恨,是不公允的。 说她不能憎恶名义上作为她丈夫的升平皇帝,也是不公允的。 而她的爱恨都矜贵,从没有想过要浪费这个男人的身上。 容晚初在这难解的沉默中,生出些罕有的惶然无依之感。 她默然静立了良久,久到侍女忍不住轻声提醒她:“娘娘,这穿堂里头风怪冷的,不宜久留。” 容晚初晃过神来,微微地叹了口气,主仆二人就默契地绕开了前头的话题。 两人一道进了屋,阿敏又围着容晚初团团地打转,服侍她换下了出门的大衣裳,容晚初就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道:“明日盘账的事,我有些事要同你交代。” ※ 天色已经全暗了,却还没有到宫中下钥的时辰。 轮值的侍卫交接了班次,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九宸宫。 禁中六卫里,专门负责禁宫值守之事的龙禁卫,因为常年在皇帝面前打转,地位十分的超然,即使是同在禁军之中,也有第一优先的选人权。 而龙禁卫的遴选标准迥异于旁人先看体质、武艺,首一条却是身长八尺、形貌俊秀。 长年累月下来,卫中子弟多半都出身富贵之家,彼此之间颇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这时下了值,亦是呼朋引伴,相约夜里在某园某楼相共宴饮。 在这样的人群里,要取道回值房去的反而只是极少数。 于存在小径岔道口同唯一的同伴作了别,就独个转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组值房坐落在九宸宫的西北方向,虽然地处颇有些偏远,但联排的小院,一院一屋一人,禁卫到底是臣不是奴,比起动辄十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的宫中各司属,称得上十足宽敞,环境十分的舒适清净,也有小内侍负责洒扫之事,平日起居并没有太多不便之处。 至少在于存心里是十分满意的。 憋着一口气,咬牙上京来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他摸了摸茶壶,水放了一天,已经冷了,他就习以为常地从箱柜底下拖出个小炉子来,掰开火折子,勾出了炉底的火,等火苗渐渐烧了起来,就从一旁的匣子里头捏起两块拳头大的石涅搁了进去,盖上了炉盖。 火焰开始在炉膛中静静地燃烧。 能落在他手里的石涅都是水合的石涅粉球,里头许多羼杂,不多时就冒了些呛人的黑烟出来,于存被熏得咳了两声,就站起了身,把铁壶放在了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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