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抬眼向远处望去。 雪霁天晴,远山如洗,就似司镜那日在幻境中泼墨所作的画卷。 怎么哪儿都是他的痕迹? 商折霜默了默,倏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自己何时竟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呢?畏手畏脚,不敢顺心意而行,这不正是她最讨厌的姿态? ——也是她不满司镜的姿态。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转身往司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比如见到了司镜之后应该如何与他解释,又如若他不让她留下,她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就此与他一刀两断,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干脆将他敲昏了带走。 她因为自己这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沉郁。 总归万事都有解决的方法,她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只要司镜不将她拒之门外,她便愿意将他从深渊中拖上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又穿过了一片林野。 因着澜城下了几日大雪的缘故,原是一片苍翠的密林,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只余零星的绿色浮在枝头。 林中一片静寂,只有枝头残雪落下的簌簌声,就连飞鸟的声音也没有。 这样沉寂的环境,将一切的感官都拉到最敏锐的程度,商折霜还未掠过两个枝头,便闻见了冷凝空气中,残留着的血腥味。 她现在对这种气味极为敏感,仅仅次于草药味。 她厌倦了司镜身上的血腥味,甚至一闻到这样的味道,就会抑制不住地想到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片红在眼前铺展开来。 莹白的雪地之上,黑色的泥土与殷红的血交错着,格外扎眼。 商折霜放缓了步伐,滞了滞。 她本不该来管这样的闲事的。 冥冥中,她听到了一个喘息声,如同负了伤的兽一般,这个喘息声低低的,纵使极小,在宁静的树林中也似被放大了一倍。 她的目光倏地转向了喘息声传来的方向。 那儿伏着一个人,从她这儿,甚至能看到艳色的血液从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就仿佛打翻了一地朱红的染料。 商折霜屏住呼吸,静默地向那个人靠近。 她自认动作极轻,重伤中的人不可能察觉,然一柄匕首,却倏地自那人的方向飞来。 商折霜一跃,点匕首而起,脚尖一挑,便将那把匕首握在了手中。 她本只是好奇,但当她将那柄匕首真真切切地握在了手中之后,却如遭雷劈,一时指尖都发了麻,怔在了原地。 这柄匕首,她就算只见过两次,也绝不可能记错。 商折霜没有言语,握着那柄匕首,突地有些慌乱。 可是明明已经决定好了不是么?只不过还没有准备好。 但这样的事,又怎么需要准备呢? 还没有见到那人的面庞,她竟已经开始宽慰自己,无力与惶恐自心中而生。 就好似于她这样,向来无畏无惧的人来说,遇见他,便也折去了傲骨,敛去了轻狂,明明胜负未定,心中却好似只剩 “输”这一字了。 “折霜。” 最后竟也是他先唤出口的。 商折霜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没用与懦弱。 她定了定心神,将目光聚于一处,以漠然覆盖掉了那抹局促。 “司公子,别来无恙。” 司镜的目色温温,在看着她的时候,一如往日一般柔和。 “这才几日未见,折霜就与我如此生分了?” “明明是你……” 商折霜敛下眸来,话说一半,断在那处,觉得嘲讽亦觉得忐忑,生怕再说一句,眼前人便会如晨曦前的薄雾,转瞬消散。 “折霜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司镜的眸光依旧如水,纵有笑意,也带着他独有的镇静。就好似此刻伏在冰冷的雪面上,正汩汩淌着血的不是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 商折霜实在忍不住了,几步上前,俯下身去,揪住他的前襟,低眸看着他,微颤的睫翼离他只有一寸之遥。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感席卷了她的头脑,以至于她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都未曾经过脑子。 司镜的瞳仁很黑,就如常年不见光的深渊,埋藏着太多秘密,丛生着万般纠葛。 然,这样的眼睛,却在她的注视之下,逐渐泛起了浅浅的波澜。 商折霜几乎是瞬间便读出了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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