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突地意识到,原来一个大家的兴衰可以□□/弄得这般易如反掌,而一段血海深仇,也能这样轻巧地便落到一个好似不知无罪的人身上。 司镜看着府内如往日一般粉饰的太平,一向冷清的眸中,竟浮现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他命戚伯遣散了大多下人,只留了几个心腹,孤身一人去了宁府。 纵使已经过了三年,宁府却保持着当初为人所毁、狼藉凌乱的模样。 ——就似为了刻意铭记住什么一般。 宁府从高位陨落,跌入泥中,甚至连尘埃都不如,受世人鄙弃,而昔日的宁府大姑娘,也只能被往昔府中的下人欺辱。若不是有几个忠心的奴仆还愿意记着宁家的恩惠,护着她,她怕是也难以活到今日。 见到宁朝暮的时候,少女身着粗布麻衣,从前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眸,覆着一层厚厚的阴霾,面上甚至还沾着些许血污。 多么可笑。 明明这一切都是司家欠她的,可她的姿态却偏偏是如此低微。 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不愿让司镜看到她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 可她只躲闪了一刻,下一瞬便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来,揪住了司镜的衣襟。 凭什么? 凭什么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能保持着这般风雅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却要饱受折磨。 司镜没有动,任宁朝暮将他的手臂抓得血肉模糊,吐出怨毒的诅咒。 他只凝视着她,问道:“宁姑娘想要什么,我会尽我所能。” 宁朝暮愣了一愣,竟笑出了声来。 但笑着笑着,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一颗颗往下落。 她要什么? 斯人已逝,宁家陨落,现在司镜竟敢来问她想要什么? 而令她最害怕的是,她的心中竟还有一角声音偷偷地说着,我想要你,我想与你一起,抛却这一切让人喘不过气的仇恨,浪迹天涯也好,为世人厌恶也好。 ——只要与你在一起就好。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知道,他不爱她,一向只是依着父母的意愿,温和有礼地待她。 更何况,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纵使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 于是她冷冷地拂过面上的泪珠,眸中的光带着凛冽的恶意。 她说:“我要你的命,还要宁家恢复以前的样子。” 她以为司镜会害怕、会退缩,甚至于会说她无理取闹,但他却什么都没说,给了她最简单也最无情的回答。 “好。” 在这一瞬,宁朝暮终于可以确定,司镜对她确是一分情意都没有。 他说着“好”时的眸子,清冷无一丝光亮,不似后来她所见的那般幽深,却也没有任何的挣扎。 她一厢情愿的爱意,三年前展露的那些娇羞,都成了一个笑话,还成了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直接导火/索。 她一度恨极了自己。 但是罢了,终归现在司镜的命都是她的,他会为她做任何事,这样是否,也与他爱上她的模样,一般无二呢? 于是她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他,并养成了收集世间奇珍异宝的习惯。 反正,他不能对她说不。 至于过程,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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