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汉人的含蓄婉约,说什么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百越人的这拜春集会,就在大白天举办,按他们理直气壮的说法,天色亮堂堂的,才看得真切、想得清楚,免得日后心生反悔。 谢楚河听得直摇头,苏意卿却兴奋起来了,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谢楚河。 谢楚河招架不住,只好带她过去看个热闹。 那边的场子极大,人也极多,苏意卿自己自然是挤不进去的,但那四个侍卫很能干,不费吹灰之力拨拉开人群,恭敬地让谢楚河和苏意卿进去了。 到了内圈,谢楚河给苏意卿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来慢慢看,他自己就立在她的身后。 百越族的姑娘肤色如蜜,眉目浓艳,衣裳绮丽,她们的身上佩戴着花团锦簇般的银饰,随着她们舞动的姿势叮当作响。 小伙子们站在外面一圈,唱着山里的情歌,个个容姿焕发。若姑娘看中了哪个小伙子,便会到他的身边围住他跳舞,小伙子若有意,两个人便开始一起跳舞了。 乐师们在旁边鼓乐助兴,有鼓、有胡茄、亦有汉人的琵琶,声调欢乐轻快,应和着这喧闹的歌舞。 大过年的,人人都高兴,大家满怀着善意在一边看热闹,若看见有年轻男女一起开始跳舞了,他们便大声地起哄着,闹成一团。 苏意卿没有见过这般热闹有趣的场面,生机勃勃,又情意涌动,春日的气息仿佛感染到每个人的脸上,那么兴高采烈。 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很容易就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了,心中欢快如有小鸟儿在跳跃。 她举目看了看四周,然后扯了扯谢楚河的衣袖,指着那边:“谢郎,我也想弹琵琶。” 她的话,谢楚河哪里有不依的。 当下就叫了一个侍卫过去,和那个弹琵琶的乐师说了片刻,给了他一锭银子,把那琵琶取了过来。 苏意卿持着琵琶,调了调弦轴,回眸看了谢楚河一眼,拨动了丝弦。 丝弦乐器本就相通,苏意卿的师傅周鸿生擅琴道,亦擅琵琶,苏意卿自然也是如此。 如此春日、如此欢腾,而她的谢郎就在身边,她心中欢悦,欲以琵琶之声来诉说。 玉指纤纤,轻拢又挑捻,琵琶声起,宛如珠子滚落玉盘。先是时,周围的声音吵杂,那琵琶的声音被盖住了,如水银泻地一般,慢慢地浸染开来。 珠玉之声撞击,宛转悦耳,兀然间,“铮”地一声清响,穿透了人群,宛如一根银丝抛起,勾人耳朵。 周围的人声一点一点地安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地侧耳倾听。 琵琶弦上有风动、有鸟鸣、有漫山的野花次第开放,还有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山谷间欢笑,笑声如银铃。 百越家的儿郎们还在唱着情歌,而姑娘们也在旋舞着,那琵琶调子转了几个来回,渐渐地和他们的歌舞相互应和,拜谢春神、致意天地,一派生机盎然。 一曲终了,琵琶一声断响,余音犹在半空。 人群忽然象是醒过来了一般。 那女子有倾城的颜色,一手琵琶简直出神入化,真真是个妙人,周遭的看客自然不会吝啬他们的赞赏之意,纷纷大声喝彩。 连那些唱歌的百越年轻小伙也朝向了这边,一个个亮开喉咙高声歌唱,曲调含情,倾慕之意昭然。 苏意卿抱着琵琶半遮着脸,她有点儿害羞、又有点儿得意,抬起眼睛看着谢楚河,那模样又娇俏又妩媚:“你看看,大家都觉得我很好呢。” 谢楚河的心又痒痒的,恨不得把苏意卿藏起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让别人看到,见着她还来撩拨,忍不住俯身下去,贴在她耳鬓,低声道:“你太招摇了,看来精神得很,那很好,今晚我们可以做点事情好好消磨一下,到时候你别告饶。” 苏意卿的脸一下子飞红,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还好,那么吵,没人听见,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明明在旁人面前那么严肃的模样,谁知道私下里这么胡来。 她“啐”了一声:“才不呢,今晚你睡书房去。” 人群里忽然有了异样的动静,百越人自发地分开一条道来,让一行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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