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朝中出现了一件大事。 久久未曾在人前露面的太子终于上朝了!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吹过去,他就能倒了。不过,他既然能上朝,这就给太子党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然而,太子党们没能安心多久就注定要失望了。原来,太子在大朝的最后,主动出列向皇上陈情,请辞太子之位。 谢瑾华回到家中时,脸色还不是很好,对柯祺说:“太子说,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过于操劳。” 这肯定就是太子中毒受伤后的后遗症。就算用各种珍稀药材精细地养着,太子也只能勉强恢复健康。这意思是说,太子看似是痊愈了,其实身体里已经千疮百孔。除非静养着,否则绝对不能长命。 现在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皇帝就没有不忙的,昏君和庸君除外。开瑞帝是推翻了前朝当上皇帝的,前朝之所以会被推翻,还不是因为皇帝手里已经渐渐没有实权了?所以,开瑞帝不可能让一个不能操劳的儿子成为自己的继承人,以至于培养出臣子的野心来。太子的身体若真不好,迟早要被废。 也就是说,尽管在今日的大朝上,皇上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太子的请辞,但太子肯定是要被废的。 柯祺的脸色也不太好,说:“竟是真走到这一步了?单单是太子被废也就算了,可皇上已经封过皇太孙了。”如果没有封皇太孙,他仅仅是太子的嫡子,那么太子改封王爷后,这孩子就成了王爷嫡子,日后成为王爷世子也就行了。可是,皇太孙已经是皇太孙了,就算太子不是太子,他也是皇太孙啊! 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除非太孙之位跟着太子之位一起被废掉。 谢瑾华叹了一口气,说:“太子党们肯定不会甘心,没了太子,他们一定会去捧太孙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日万物生发, 季达扛着锄头给地里种着的几茬菜除了草,就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脚, 鞋上沾着湿泥,就连裤腿上都不能幸免。季达又伸手看向自己粗糙的掌心, 忍不住笑了。 季达有时总克制不住要回忆过去。他也曾是风流少年, 为了讨母亲欢心而进了花圃, 沾了些许尘土就觉得受不了了。而现在, 他坐在这里,这满面风霜的样子大约会被人当做是真正的乡野村夫吧。 问草园中的下人皆知季达是柯祺的先生,且柯祺很敬重这位先生,于是下人就把季达在园子里种菜的行为当作是一种文人怪癖。唯有季达自己知道, 种地这行为对于他来说是把伤口再一次撕开了。 不,应该说, 他的伤口从未愈合过。 他是傅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所以, 他要自己始终都记得。每一次下地干活都是一次回忆。 他记得刑场上的血,记得流放路上的哭声,记得侄子侄女们因为缺医少药一个个死在自己怀里。他记得所有的悲苦,记得数不清的伤痛, 记得最深的绝望。而这一切最终都化作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谢纯英眼中的他坚韧而内敛, 柯祺眼中的他睿智而通达,但其实他却觉得自己早已经腐烂了。 季达不觉得自己是春阳门的一员。春阳门其实早已经存在, 而季达是在回到京城中,才慢慢接触到这个组织的。春阳门也没那么信任季达。于是,当他们真正有所行动时, 他们从未想过要和季达商量。他们曾想火烧考场,结果不但没有成功,还使得整个春阳门都暴露了,最后不得不避出了京城。 自那一次行动以后,春阳门对京城的掌控力大减,季达这才算是真正有了话语权。 去年秋狩时的刺杀事件就是由季达一手主导的。本以为就算不能干掉开瑞帝,也能让他去了半条命,却没想到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竟被他自己的儿子挡了灾。当太子重伤的消息传回京城,季达便喃喃地说了三个字:“可惜了。”这话就算被别人听见,也会以为他是在为太子感到可惜。但其实季达是在为他自己可惜,可惜刺杀这种行为可一不可二,以后大约再也找不到机会能直接杀死开瑞帝了。 太子自请退位让贤在季达的预料之中。毕竟,他很清楚那支箭上抹的毒有多么厉害。 季达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点,心里有个计划慢慢完善着。宫里经过一番清洗后,春阳门在过去十几年中慢慢塞进去的人已经不剩多少,经不起过多的折损。仅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