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希里。”柯依达有些无奈,“你的姐姐巴琳雅夫人,如今已被软禁,她几次托人传话,恳求来见一见你,你——” “不必了。”海因希里摇摇头:“事到如今,我有何面目见她?” 他的姐姐,是他亲手将她送入这深不见底的皇宫,又是他为了家族与权力,毁了他唯一的儿子。 他微微仰头,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我所行之事,她一无所知,此时就不再拖累她了。” 巴琳雅夫人,与小公主乌蒂娜,在这件事上确实无辜,只是此番也难免有池鱼之殃了。 柯依达微微叹息:“陛下的后宫,他自己会处置的。” 顿了顿,她又道:“米亥鲁……已经被赐死了。” 海因希里微微一颤,湖蓝色的眸子里激起巨浪,沉默了半晌,终于恢复宁静。 “不愧是我们的陛下,当机立断,阴戾狠绝。”他轻笑起来,不知悲喜,“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为安瑟斯殿下铲除一切障碍。” 柯依达眼瞳微动,没有说话。 海因希里却是只管继续说下去:“米亥鲁死了,索罗家败了,接下来,又会轮到谁呢?” “海因希里!”柯依达厉声打断他,背脊却有些发凉。 海因希里目光淡然地看着她:“柯依达,我不是危言耸听,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门口那一抹金黄身上。 “好好保护你自己和你的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缓柔和,湖色的眼瞳深如潭水,柯依达看的心底一软,合了合眸:“我会的。” 她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柯依达。”海因希里蓦地叫住她,却隔着几步远怔怔地看她许久,方才开口,“倘若二十多年前,先遇到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你是不是会给我一个机会?” 柯依达停住脚步,她回过身来,望着他比年轻时更加成熟和沧桑的英挺轮廓,恍惚又想起了当年初次见到他时候的场景,好像是在“蔷薇花会”上,石青色长发的侯爵少爷,英姿勃发,风流倜傥。 她只觉得时光飞逝,碧落茫茫。 她叹了一口气,却只是道:“海因希里,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你有你的执着,你的野心,而我有我的责任,你我之间谈论感情,本就是件奢侈的事情。” 她的目光定格在门口那一抹金黄之上,仿佛穿透了时空:“而那个人,他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更没有勃勃的野心,他是那样的纯粹干净,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这样纯粹地爱我了……” 海因希里无力反驳。 “那么……”他想了想,终究还是不甘地道,“换一个问题,这二十多年来,哪怕只是片刻,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柯依达沉默了很久。 “海因希里。”她道,“你是一个很好的战友,一个很好的对手。”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甩了一下斗篷,便出了门去。 身后亚伯特紧紧地跟上。 海因希里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神情木然。 “柯依达。”他低笑,略带讥讽,“你够狠,就算是到了这一刻,连骗一骗我都不肯,也罢,也罢!” 人生在世,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大概也算是荣幸了吧? 海因希里笑起来,牢房一洞青灯在笑声中轻轻摇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