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宾客,杨泽芳。 “杨泽芳……”裘吉文慢慢拗断手里的羽毛笔,仿佛那是什么人柔弱的脖颈一般。 皇宫。 谢畅一身红衣从长长的甬道上迤逦而过,轻盈的身形,令得威严肃穆的大正皇宫也欢悦了不少。 “畅姐姐——”眼瞧着再转个弯就是太妃娘娘寝宫了,不妨一个微有些喑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连带着一个姿容俊秀的少年从斜刺里闪身而出。 可不正是五皇子姬晟? 谢畅微微扬起的嘴角不觉一抿,微微低了下头见礼: “五殿下——” “五殿下吗——”姬晟神情有些莫名,又因为脸上遮掩不住的落寞,整个人分明颓丧了不少,和以往踌躇满志的形象明显是大相径庭,竟是定定的瞧着谢畅,哑声道,“畅姐姐的心里,我一直就只是,五殿下?这么些年了,畅姐姐真的就一点儿感觉不到……我一直想着,要赶紧长大,要变得更优秀,那样就能配得上……” “五殿下慎言!”谢畅一下提高了声音,眼里最后一点儿温度也丧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惶恐—— 姬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和姬晟之间并没有什么,怎么姬晟说出来,好像两人早已两情相悦似的?这里可是皇宫大内,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传到皇上的耳里…… 若然担上了令两位皇子反目成仇的祸水之名,再怎么是太妃娘家唯一的后人,怕是皇上表舅的性子,都将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再不敢多留,径自转身朝着太妃娘娘的寝宫疾步而去。 姬晟伸了伸手,似是想要阻拦,半晌胳膊却是无力的垂下,连带的人也猛一踉跄,幸好被远远候着的小内侍赶上前扶住: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不妨姬晟仿佛没听见一般,连眼睛都有些发直: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我知道错了,父皇,我知道错了,您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母妃,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畅姐姐,畅姐姐——” 口中说着,忽然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吓得小内侍声音都直了: “殿下,殿下——快来人呀!传太医!” 耳听得后面的骚动,谢畅错愕的转过身形,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这就是皇宫。”不知在寒风中呆呆站了多久,一声悠长的叹息忽然在身后响起,谢畅回头,可不是近日来又清减不少的太妃娘娘?忙上前扶住,一时好似回巢的小鸟一般,眼圈都红了。 待得回至寝宫,瞧着脸上依旧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谢畅,谢太妃眼中的苦涩愈甚: “畅姐儿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 外人瞧着,皇宫如何金碧辉煌、威权赫赫,可只有被圈在里面的人才懂,这里,分明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谢家的人,终究太耿直,玩不来那些虚情假意和鬼蜮伎俩。 就比如自己,若非抚养了皇上,这会儿早在皇宫的某一处角落里,寂寂而亡了吧?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些年了,任凭裘妃如何明里暗里央求着想要畅姐儿做媳妇,自己都不吐口的原因。当年若非被逼无奈,父兄如何舍得把自己送到这见不得人的地方? 眼下既有得选择,谢太妃但愿谢家人都别再和皇室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才罢。 本想着找时机择一青年才俊,把畅姐儿嫁过去了事,凭着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几分薄面,不论她嫁入谁家,都可保一世荣华富贵。哪想到侄孙女儿却硬是自己个一头栽了进来…… 谢畅攥住谢太妃布满褶皱的干燥手掌,像小时候一样,把脸贴了上去: “畅儿知道,太妃娘娘是为畅儿好……可临哥哥……畅儿不怕,畅儿也不悔……请太妃娘娘成全畅儿吧。” 谢太妃轻轻拍着谢畅柔软乌黑的发,一下又一下,祖孙两人相偎依着,枯坐了一个下午之久…… 到得晚上,却是传来了五皇子因身染风寒、内外交困之下,昏迷不醒的消息,皇上为此大为震怒,一再申斥太医院,连带的四皇子姬临并谢畅的婚礼都有些怠慢了…… 一直到十日后,姬晟才渐渐缓过来,不想一场大雪,太妃并太后也先后卧病…… 皇上脾性也日益阴晴不定,接连申斥数名朝中大臣,一时宫廷内外,颇有些风声鹤唳。 连带的在家准备嫁衣的希和都有些心神不宁——沈承可是就在皇上身边当值,也不知会不会被波及到? 正自想的出神,不提防食指猛地一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