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其实很清楚自己究竟算什么玩意。就像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并非我亲生,所以他对我有这样那样的想法,甚至想为他的生母来报仇——贵妃可曾想过,为什么他不正大光明地嚷嚷出来?但凡他这么一个皇帝有所怀疑,只要他敢说出来,朝中哪怕不说一半的人了,就算只有一个张岭,也会为了他上下奔波,把几十年前的事情翻个底朝天,查出一个他所想要的证据。他为什么不敢?” “因为……因为没有证据?”薛瓷犹豫地回答道。 刘太后笑了笑,道:“证据?这宫中什么算证据呢?但凡大权在手,什么是不能改的呢?”顿了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只不过是不敢说,因为他很清楚,并非是他成全了我的太后之位,而是我成全了他的皇位。先帝时候的旧事,他当年如何当上了皇帝,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亲眼目睹过的,他自己心里明白,所以他压根儿也不敢把这些大大咧咧地往外说,生怕被有心人知道了——生怕被我提前知道了,会直接废除他的皇位。” 薛瓷想了想,只觉得背后又泛起了一些冷汗。 “所以他会选择在观月台上孤注一掷。”刘太后的语气仍然是平静的,“希望在观月台上,趁着我没有防备,趁着当时朝臣命妇都在,能抢得一个大义凛然。他的确没有想错,办法也并不为过,只是这并非是他一人就能做成的事情。当年我命人擒拿晋王的时候,靠的也不是我这么一介妇人的软绵双手。”说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声,又笑了一笑,“所以他这般行为,在我看来是可怜又可悲。大约是我没能教导好他,大约是我作为一个母亲还做得不够,大约是他长大了,大约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人,总是会变的。” . 月色下的皇宫,渐渐有了几分绵长的情绪。 “贵妃觉得赵青会是第二个赵玄吗?”刘太后看向了薛瓷。 薛瓷愣了一下,她不知如何回答——甚至她也没有深入地去想这么一个问题。 “最初或许是和睦,最初或许是感激,天长日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刘太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感激还会在吗?会成为心中的白月光,或者成为了矛盾和冲突的遮羞布?” 薛瓷想要说什么,可这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贵妃还年轻,且把我下面说的话当做倚老卖老。”刘太后的语气是温柔的,“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他们会有无数的爱慕,无数的新鲜,今天海誓山盟明天便能忘之脑后——皇帝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贵妃且不用把这话当真,且当个笑话听过便算了吧!“ 薛瓷抿了抿嘴唇,看着刘太后,好半晌才道:“娘娘忽然说起了这些……是因为心有所感吗?” 刘太后道:“今日感触太多,也不过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长乐殿外。 刘太后站定了脚步,看着薛瓷,忽然又笑道:“若当初……当初我的庶妹如你这样聪明伶俐又识大体,当初又哪里会是那样的事情呢?”顿了顿,她看向了跟在身后的祝湉,“你送贵妃回去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 这一晚上对于薛瓷来说几乎可以算是震撼极大的。 正如刘太后自己说的那样,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希求的事物不同,在看待事情的时候,便会有截然不同的观点。 刘太后剖析了赵玄,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她,若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究竟算是什么? 刘太后看透了赵玄,或许也从某种程度上看穿了她与赵青,只是她此刻不说,或许也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赵玄的回心转意?等待他能把自己的偏执和小气扭转? 或者是等待赵青的主动剖白? 薛瓷回到了昭庆殿中,身体觉得疲累,可却并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忽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