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可眼见凶手并不将生死放在眼中,寻常方法必然无效,总要另辟蹊径。 晏骄朝他点点头,竟一撩袍子,在小酒对面席地而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我愿意听,那么你愿意说吗?” 只要方法得当,一定可以事半功倍。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是有原因的,这个孩子只有十六岁,问题的根源必然出在原生家庭上。 小酒猛然抬头看过来,漠然的样子一下子撞进晏骄眼底。她不躲不避,好像对待朋友一样柔声道:“憋在心里很苦吧?说出来就好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细雨落地的声响,虽然细微却无处不在。 过了好一会儿,小酒淡漠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我爹滥赌给人打死了,死的时候一点人样都没有……五岁的时候,娘带着我改嫁,可后爹对我们一点儿都不好,后来生了儿子,我就更是多余的了。” “那个男人骂我是来跟他儿子作对的,要抢他家业,动不动就打我出气,把东西丢在地上,叫我像狗一样吃饭,也让我跟狗睡在一起。我娘被他打怕了,装不知道的。” 他好像真的太久太久,或者根本从来没这么跟人说过话,一旦开了话匣子,后面的便顺畅多了。 “他经常大白天就把我娘按在地上办那事儿,故意开着门叫我看,叫我听,骂我们都是贱人。” “后来,他也时常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愿意,一次挣扎的时候就把他推倒了,脸上破了个口子,我见势不妙就跑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冷漠的如同一个旁观者。 现在想来,或许亲娘和后爹都巴不得摆脱他这个拖油瓶吧?不然他在下着大雨的大街上躲了两天一夜,怎的没见一个人出来找? “那个时候我才七岁,什么活儿也干不了,就在外头要饭,可要饭的也有规矩,那些大的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眼见着没了活路,我偶然听人说能进宫去当太监,会有屋子睡,能有饭吃,就自己割了。可惜我当时年纪太小,给人骗都不知道,”他忽然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像阴影里受伤的蝴蝶,拼了命的想飞又飞不动,“那人拿我挨了一顿打偷来的一两银子跑了。” 接连打击一点点将他推入深圳,四周一片浓黑,看不到半点希望。 那次欺骗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绝望了。 “我还记得那几天,”小酒终于转过脸去,枯井一般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丝,“也是这样的雨天,闷热潮湿,我好疼啊,烧的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一了百了,可偏偏有个乞丐把我救活了。他是个傻子,只会咿咿呀呀的瞎叫,却总把抢了来的发霉的饽饽给我吃。我就想着,以后还是得孝顺他。”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死了,”小酒垂下头去,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凉透了。” “我什么都没了。”他沉默了片刻,又喃喃道,“我还没孝顺他呢。” “我进了飘香院,刷马桶、倒夜香,收拾他们办完事儿的屋子,”瘦骨嶙峋的少年声音淡漠道,“没人拿我当人看……” 他的眼中满是迷茫,自始至终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这样不公平,那些人抱怨的、挥霍的,全都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曾做梦都想有个温暖的家,疼爱他的父亲母亲,健全的身体……或许,以后还会有温柔美丽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每天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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