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就断了他稍后以退为进的路了。 白黎额头上都毛出汗来,一双眼睛不住乱抖,显然正在思索对策。 就在此时,却听圣人道:“你们都暂且退下,我与太傅说几句话。” 晏骄心头一震,不由有些着急。 眼见着都到了最后一步,圣人可千万别心软啊! 邵离渊看出她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 晏骄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此刻强求不来,只能耐心等待。 她站起身来,随众人一同往外走去,待到出门之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向内看,眼睁睁看着沉重的黑色雕花大门关闭,将那曾经的师徒身影掩在后面。 她重重叹了口气。 “自古成大事者,绝无心慈手软之辈。”邵离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平静道,“圣人看重的终究还是天下。” 晏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似乎跟案子有关联的地方永远都带些阴森鬼魅的基调,哪怕现在外面烈日炎炎,一门之隔的大堂之上却深邃而幽静。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不仅隔绝了人生和温暖阳光,仿佛就连仅存的一点人气儿也消失了。 圣人自高阶之上走下,慢慢踱到苏玉暖面前,“太傅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出手既快且稳。” 他慢慢绕着苏玉暖转了半个圈,轻轻的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感受着掌心那已经明显衰老而瘦削的肩膀,颇有些感慨的道,“当年您看中了我,如今却又早早地把赌注押在了老七和老九身上。” 七皇子和九皇子的生母都只是嫔,看上去似乎在日后的皇位之争中丝毫不占优势,但唯独有一点:他们年纪尚小,而且身体健康,才不过五六岁便颇有聪慧之姿。 苏玉暖终于第一次真正抬起头,笔直的看着曾经的学生,好像终于发现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怯懦而弱小的无助皇子。 他已长大成熟,具备了帝王才会有的威严,哪怕没有他们这些老人的帮助,也能够稳稳地站在神坛,熟练的掌控整个国家的运转。 苏玉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亦或是落败后的遗憾感慨。 “陛下长大了。” 圣人极其轻微的眨了眨眼,亦是唏嘘,“人都会长大,太傅不该总停留在过去。” 苏家人暗中接触两位皇子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也可以容忍,因为这本来就是每个皇子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一段。 但他不该利用自己的信任,拿自己当傻子耍。 苏玉暖似乎已经承认了失败,腰背似乎不再那么笔直挺立,原本淡然的面孔也在瞬间苍老不少。 他沉默许久,忽然问了个听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陛下为何偏宠三皇子?” 世人皆知三皇子出身不高,且行事狂放不羁,所有大臣提起来都是摇头。然而唯独圣人对他宠爱不断。 圣人愣了下,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玉暖微微笑了下,“子砚与我同一日生辰,他出生时,恰值我被先帝罚在家闭门思过,而他满月之日,我却又接到了重新起用的圣旨。”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他却从不哭闹,自小便聪明伶俐,懂得宽慰与我。所以我即便知道他有些异于常人,也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几只猫几只狗,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罢了。” “然而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杀人。” “陛下,我劳碌一生,看似什么都有了,可偏偏又已什么都瞧不上,唯独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圣人沉默良久,“你可知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同样也是别人的孩子?今日大堂上哭诉的老者,也不想失去他的孙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