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的女儿。” 血缘的力量实在神奇,哪怕这一家三口十年未见,甚至晏骄也不能一口说出隋玉的五官中具体哪里像胡冰夫妇的哪里,可只是这么一看,所有人就都会知道: 这是一家人。 太像了,没有实际意义上哪个部位的一模一样,但隋玉确实像极了胡冰夫妇的综合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胡冰此刻却跟妻子一样泪流满面,随着晏骄的讲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哪里有半分天子近臣的体面? 庞牧不大插得上话,索性也不说了,只是催着人去请隋家夫妇和隋玉。 在这样要紧的场面,人生中又一次的重大转折,还是养父母陪着比较好吧。 “公爷,隋家人来了,现在就让他们过来吗?” 通报的人话音未落,胡冰先就嗖的站了起来。 他素来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可现在却将椅子猛地往后推去,在地上发出沉重而刺耳的一声。 “哗啦。”甚至桌上的茶杯也被他宽大的袍袖扫落,茶水湿透了半边身子,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为人四十年,他从未这般失态过。 “老爷。”胡夫人摸索着站起来,胡冰习惯性的伸过手去,夫妻两个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靠在一起,浑身冰凉,不住地发着抖。 近乡情怯。 多年来的执念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将他们淹没,令人窒息。他们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有朝一日若真能寻回爱女会是何种情形,自己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两人一个是有名的才子,一个是出色的才女,诗词歌赋不在话下,颇有五步成诗之才。 可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天下最普通不过的父母,浑身颤抖,喉头发干,却连一句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隋玉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敢确定自己记事以来从未见过那对中年夫妇,但却莫名的觉得对方熟悉至极。 几丈外那对自己而言已经不再宽厚的怀抱,是那样熟悉; 几丈外根本不曾闻到的味道,是那样熟悉; 甚至尚未听到的声音,他们身上的味道…… 小姑娘疯狂躁动了一个月的大脑却在此时化为一片死寂,她怔怔站在原地,素日的活泼机灵劲儿消失无踪,跟那对夫妇无声对视,喉头好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 良久,胡冰拉着发妻踉跄上前一步,泪流满面。 素有才名的他张了半天嘴,抖了半天,只憋出几个带着颤声的字,“安雅我儿。” 胡夫人浑身巨震,再也支撑不住,依靠着丈夫歪歪斜斜的向前走来,一边走,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安雅,安雅啊!” 轰的一声,隋玉空白的脑海中忽然猛地炸开一道闪电,将那些黑暗的陈旧的禁锢锁链炸得粉碎。 就好像过去好多个闷热枯燥的午后,无数蝉扯碎一切阻碍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大雨前的凉风蓦的卷起,将本该尘封的碎片忽的裹挟到半空中,汹涌翻滚。 好像有无数个陌生的画面疯狂划过,又好像有无数高高低低的声响回荡在耳畔,继而是脑海。 “安雅。” “安雅。” “瞧瞧,咱们的小安雅……” 纷乱的画面和支离破碎的声音汇成一道洪流,呼啸着朝隋玉扑来,令她避无可避。 隋玉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才要说话,却又本能的回头看了眼养父母,喃喃道:“我,我好像记得他们。” 当时她还那样小,可她偏偏就记得自己从车上掉下来时周围疯狂哭喊的人群,以及远处熊熊燃烧的战火和失控的兵马…… 本该遗忘的一切都化作风暴滚滚袭来,剧烈充斥着她的身心,令她全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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